周为水慢慢地走到严濯面前,半分嘲讽地一笑,“这位师兄,您眼神恍惚什么呢?”
严濯不高兴地凶恶地瞪着周为水,“你这个丫头片子,我何时眼神恍惚了?”
“适才,你回你家师父话的时候,两眼不住地在地上乱瞥,你这是在临时瞎编乱造?”周为水不屑地给他一个白眼,退到雁无归身侧。
雁无归先前玩世不恭的老顽童笑意全然消失不见,厉声喝道:“这位周姑娘是我的贵客。”
“啊?”严濯恍然失色,连忙给周为水赔不是,道:“周姑娘抱歉,方才有些急躁了。”
周为水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我无所谓。”
“大家都各自去练功吧,周姑娘且随我进去,”雁无归再次挥扫佛尘,以示告别之礼,走了两步,回头道:“小桃子,你也过来。”
待三人身形消失不见,严濯开始自己发起牢骚,他一脚将地下的梧桐果子踩得粉碎,一张口眼歪斜的脸更加扭曲,“哼,他不过是不知道哪里捡来的垃圾罢了,我才是观中的大弟子,我才是日后能让雁落观振兴之人!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确实不是个东西,大师兄您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两人向严濯走来,虽说是安慰,却又暗含了几分嘲讽之味。
另一人回应:“是啊大师兄,我们可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也不看看那小桃子,牙都没换齐,咱师父可都七老八十了,没剩下几年了。”
“可不是嘛!他能不能熬到小桃子成人都是个问号,哼,还跟我们大师兄蹬鼻子上眼。”
“等咱大师兄当了观主,第一个就要那小野种好看!”
“你看看他,指不定要跟师父嚼什么舌根子了。”
严濯就这么静听着二人的对话,似乎颇为享受这一过程,直到二人没也再往下说的意思,他才冷声道:“你们二人是闲的没事做了?观主之位也是尔等可以肖想的?给人抓住了把柄,不是你做的也是你做的,还不快去练功!”
“是,大师兄!”二人颇为不满地退下,走后还回头朝严濯做了个吐口水的动作。
严濯一人面朝梧桐树立在门前,微微仰头,双眸紧闭,脸上不知不觉露出自负的笑,脑子里开始走马观花地掠过两人对话的场景——日后当上了雁落观观主之位,便要将此刻看不顺眼的人通通杀光,再将他们的四肢全部卸下来,扔向四面八方喂狗,躯干则是剁碎了烧掉,挫骨扬灰,方能解气。
他愈想,便愈加觉得过瘾,渐渐笑出声来,笑得面目狰狞。
“咳,老头,你那位大徒弟,有点心术不正啊,”周为水稍稍凑近雁无归一些,对他小声地说道,见他半天没有任何回应,只顾阔步往前走,好似周围就他一人。她觉得有些难为情,便补充道:“我说着玩的,别在意。”
一路上,雁无归都板着张脸,与先前那个谈笑风生的他截然相反,小桃子则是低头跟在后面,由于个头稍矮,跟不上雁无归的步伐,只能阔步迈两步,再小跑两步,才勉勉强强地跟上。周为水试图跟他说一两句话,他同样不理不睬。
周为水只好收起她那一肚子的疑问,假装欣赏沿途的风景,觉得好生无趣。加之雁落观中的黑白色调,她稍不留神就被吓了一大跳,像极了随处可见的黑白无常。
直至到了目的地,雁无归才恢复正常。
将她带入一间狭小的客房之中,吐了一口憋了一路的长气,神情随之舒缓,“丫头方才说的真好。”
“说你大徒弟心术不正?”周为水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雁无归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小桃子在一旁偷笑,对周为水道:“姐姐,师父说的是你在观门说大师兄的话。”
“这样哦,”周为水冲小桃子一笑,转向雁无归,“不还是说你大徒弟的嘛!有何区别?”
“我就知道我不在观中,他就要欺负小桃子,”雁无归神情之中带着几分怜悯,对小桃子道:“但我实在没办法带你一起。”
小桃子眼神里掠过一丝失望感,“师父,我知道。”
周为水看着小桃子凝神注视着小桃子,约莫他十二三岁,脸色一股煞白,像是不曾见过日光的墓地中人;惨白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深凹的眼睛,他的眼珠黑的出奇,仿佛深不见底,一眼望上去,全然看不透丝毫;他的唇色同样浅淡,暗红之中泛着白色,仔细看上去,甚至还脱皮,像是在水中长时间浸泡过的一般;他的个头还算正常,但一提脚,总会让人担心他会失去平衡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