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这边请。”一位西离教的侍女引着一位身着褐色斗篷的中年男子,只露出下半个鼻子和嘴在外面,向西离大殿走去。
大殿大门紧闭着,远远望上去像是一个沉睡的恶鸟。
两人停在大殿门口,侍女转过身去,“使者稍等,待我向宗主禀告一声。”
那斗篷男人伸出手臂拦在侍女面前,另一只手一把抓开了斗篷帽子。
侍女一惊,“使者,这是做什么?”
只见这位“使者”手一挥,大殿大门被震开,便气势汹汹地大步走了进去。抬头一看,大殿空空如也,凤眠椅上亦无人。
侍女猛地一回头,再次大吃一惊,“教……教主?”
教主一手别在身后腰间,同样走了进去。踏进大门的那一刻,门瞬间关了起来。
殿中的那位男子惊慌转身,外人进入西离教是不准带兵器的,他习惯性地拔腰间的剑,却捞了个空。
下一刻,教主越过那男人头顶,坐到了自己的凤眠椅上。“使者,乱闯别人的宫殿,可不是什么好的做法呀!”
那人斜嘴一笑,“我千里迢迢赶来你们西域,竟只有一个小小的侍女相迎,而且这大殿也空无一人。景岐教主,究竟是不待见我,还是不待见我身后的北漠狼族?”
“引战大可不必了,”景岐教主在凤眠椅上的姿态极为端庄,脸上带着微笑,白皙的皮肤中泛着淡淡的浅红。若他人不知,还以为是在接待千里而来的挚友。
景岐继续道:“我西离国乃礼仪之邦,我西离教自然不会违背了国家的为人处世之原则。倒是你们,北蛮之地到底是北蛮之地。哈哈哈……”
那位使者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时之间语塞了,毕竟是他也无理。
“使者不会介意的吧?”景岐玩弄着衣袖,“斯图狼主近来可好?我与这位故人上次见面,已经是五六年前了。还不知道使者怎么称呼?”
使者双手在胸前合十,简单地示意一下,这是北漠的人在报上自己姓名前,表示敬畏的动作,“斯图家族一脉,我叫斯图朗。此次前来西域是有三件事。”
斯图朗铁青的脸色渐渐缓和了许多,“其一,斯图老狼主近来身体抱恙,膝下双子对狼主之位皆虎视眈眈,我替狼主次子斯图俞莱,来恳请教主的支持。”
“其二,据说月冥石重现,不知我等鼠辈是否有幸一见?”斯图朗的声音愈渐放大,“其三,斯图狼王近来日渐觉得这中原的万里河山,烟波浩渺,不知教主是否与狼主的看法一致?”
景岐教主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讳莫如深的冷漠,“其一,我与那斯图老儿只是点头之交,还没到了去插手你们家事的地步;据我所知,那斯图俞莱还是个病秧子。”
“其二,多谢你们看得起我西离,这月冥石我们这代人谁也没见过,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仅仅是传说,谁也说不准。”
“其三,中原这张大饼,我已然咬了一口,其余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而且我并不愿意与人共享。”
说完,景岐站起来,朝殿门处一摆手,“夜箫,送客!”
那面罩遮住半张脸的夜箫闻声而入,一只手伸向门外,“使者,请吧!”
斯图朗鼻孔里冷哼了一声,将斗篷往后一甩,盯了凤眠椅半天,脸色现在比冷铁色更青。
斯图朗走后,凤眠椅较为宽敞,景岐教主大概是挺着腰身有些累了,索性半躺在椅子上,半睡半醒的状态。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日落时分。
侍女阿兰在旁边轻声地喊她,“教主,教主,该用晚膳了。”
景岐教主从睡梦中惊醒,脑子还没缓过来,“这不从才午后吗?”
阿兰道:“教主,那北漠使者离开都有几个时辰了。”
景岐渐渐坐直了身子,“走吧,去后殿。你不用跟着我了,去将圣女叫来,陪我用膳。”
“是。”阿兰退下。
这个时间点,向晚与夜箫正在紫竹林中,百鸟朝凤,琴瑟和谐。
“拜见圣女,夜宗主。”阿兰向两人行了礼,“圣女,教主叫您过去陪她用膳。”
“好,我片刻就来。”向晚打发走了阿兰,转向夜箫,“她今日怎么想起我来了?”
夜箫轻牵着她的手,向紫竹林外走去,“先去看看,总不能忤逆她。我陪你一起。”
向晚将头轻轻抵在夜箫的肩上,尽管夜箫很瘦,肩上的骨头甚至有点扎人,但她很享受这种温柔与安宁。
西离教的圣女注定是个孤独的存在,历代圣女都没有逃过。所谓圣女,无非就是个傀儡,是西离教的吉祥物。圣女要做的事,就是每逢月圆之夜,替西离的百姓祈福。他人不知,都羡慕这个高高在上受人万分敬仰的职位,殊不知在圣女的背后,有着无穷无尽的束缚。她就像个金丝雀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
可她自认为自己很幸运,尚在懵懂的年岁,这个叫夜箫的少年带着宛转悠扬的笛声走了进来。
迁客的路向来都是坎坷难行,独自一人不知天南地北地走过一片又一片花开花落,踏过一年又一年寒来暑往。
终其一生,都在寻求一个地方,那里可以尽情地笑放肆地哭,那里会有一个人,天冷了为你添衣,下雨了为你撑伞,日落了点上一盏油灯。
后殿灯火通明,看上去分外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