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克己回到府中,一脚踹在守门人的腹部,那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又躺了半柱香的时间,愣是没站起来。
“真他娘的晦气!给老子滚到西天去吧!”柳克己眼见着这人快不行了,一怒之下又往他的头补了两脚,可怜的人彻底一命呜呼了。
有几个人看到了,硬是没敢出声,扫地的依旧扫着地,擦灰的搓了搓抹布继续擦灰,时而眼珠子向门口躺着的那个人瞥一眼,两人再相互对视一眼。
“老爷回来啦,夫人在里屋……”府中有个老妈子闻声而来,“候着”二字还未说出口,笑容渐渐被惊吓取代,她奋不顾身地跑向地上躺着的守门人,泪流满面地吼了几声,“老头子!”随后伸出双手要向柳克己的脖子掐去,手离柳克己还有半尺远,她感到背后一阵麻木,随后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出来,她头才转到肩膀,还没看清后面的人,就仰面倒地了。
老妇人倒在血泊之中,眼睛瞪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她伸手指着低头看她的那个年轻人,嘴里轻声吐出几句话,“枉我待你如……如己出,你……你们,都不得好死。”
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眼睛还那般瞪着天上。
“父亲,进屋说话。”柳克己的儿子柳端安一手慢慢地拭去匕首上的血迹,向地上躺着的老妇人冷哼一声,“一个奴才而已,来人,把两人装起来扔到山上。”
柳克己挺直了胸脯朝里屋走去,走到正堂坐下,指着柳端安,“给我跪下!”
柳断安不服气,硬声硬气地道:“儿子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跪?”
“你看看你出了什么好主意,”柳克己猛地站起来,双手平端在胸前,衣袖跟着手臂抖个不停,“你文不成武不就不学无术的废柴,我,我抽死你!”
他来回扫了眼,最后抽出一根木棍,就要去打柳端安。棍子眼看着就要挨上柳断安的肩膀了。
“住手!”柳夫人赵瑶提着衣裙从外面走进来,然后几乎小跑着到柳克己旁边,一把夺走了他手上的棍子,“这是亲生儿子呀!这么粗的木棍,你怎么下得去手?”
柳克己一扫袖子,气急败坏地又去坐着了,“都是你宠出来的,这叫我以后怎么将太守之位传给他!”
柳端安半天一言不发,“父亲您也别怪我,谁叫您听了我的主意?咱俩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聪明。”
“闭嘴。”赵瑶冷喝道,“你倒是敢跟你父亲顶嘴了?”
“夫人,你看看,你看看这逆子!”柳克己一声撑着头,不停地念叨着,“我不行啦,你们都飞了吧,爱飞哪飞哪去。”
赵瑶过去给柳克己揉着太阳穴,“结果怎么样?”
“那女人真不是善茬,我还真是小瞧她了。”柳克己道,他突然坐直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晃了一个圈,“来人,准备粮食,发放给城外那些饿死鬼!”
赵瑶推了他一把,“你这是做什么?”
柳克己指着柳端安,“你问他。”
那柳端安满不在乎地左顾右盼,时而向柳克己翻了个白眼,他恨不得柳克己现在一口气没换过来,直接气死了。
赵瑶沉默了片刻,凑到柳克己耳边,“这事交由我来办。”
柳克己:“嗯?”
赵瑶:“你别问,放心好了。”
三日后,城中传遍了柳太守放粮赈灾的消息,时间在今日午时。午时一到,城中挤满了人,看热闹的有真来讨口饭吃的也有。
“柳太守见城外百姓受尽饥荒之苦,特发粮五斗——”
起初大家是以为每人五斗,后来才知道他是总计发五斗。江临城中一下子炸开了锅。
围着米摊的饥民们的心凉了大半截,人群中有个人冒出来,“这柳太守是出了名的吝啬,怎么会给我们发粮不过是消遣我们罢了!”
“对!他这就是消遣我们!不给就算了,三天前敲锣打鼓地说要接济我们,结果就这样了?”
其实大多还是看热闹了,能得点好处何乐而不为?见着势头不对,各自散了去。还有些年老的人带着小孩迟迟不肯走,眼巴巴地瞅着那没装满一麻袋的米。
“大人,给我点吧……”一个老人拿出一个布口袋,颤颤巍巍地递到米摊前面。
只见一个穿戴整齐的柳府下人一手伸进米袋里,抓了一把撒在老人的布口袋里,肆意地往地下一扔,“拿走拿走。”
本来有些人见他去要米,也打算去要,但现在见此情形,拍了拍饿扁了的肚子,转身就要出城去了。
方才人群中那人现在又站出来了,此人黑面圆眼,身型高大,肚子挺起,三步两步走到米摊面前,抓住那位下人,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你这小白脸,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大营有花将军在,不怕他!”
他继续道:“顺便再问他一句,花将军要粮的时候就有,给百姓就没了”
凑热闹的又围过来了,七嘴八舌,“什么?太守还给将军送粮食?”
“这贪官污吏横行,百姓哪有生存之道了吆……”
“没想到花将军她……我还以为她是好人。”
总而言之,此类语句层出不穷,好像大家都把矛头指向了花应,而不是“罪魁祸首”柳克己。
恰逢今日周为水和蓝玉烟离开江临,出城路过此地。
周为水见此,就要冲上去问那大汉一句,“江南大营何时有他这号人物了?”
她被蓝玉烟一把拦在身后,蓝玉烟走上前去,先是把大汉打量了一番,随即似笑非笑道:“老兄是江南大营的人呐?我方才出来时,营中将士刚用过午膳,此刻正在休息,你这是偷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