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周为水猝不及防地被拉到这个巷子里,甚至有点头晕。
“你看。”蓝玉烟瞳孔微缩,微眯着眼看向刚才那个地方,一根细若发丝的针在一息之间穿过周为水刚才所立的位置。蓝玉烟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子,手指轻轻一弹,不偏不倚地击落了那根针。整个过程仅在一呼一吸之间。
“还好这地方没什么人,不然现在就在那里躺着了。”蓝玉烟下巴一扬,指向那个位置。
周为水刹那间不知所措,顿了一小会儿,才慢慢看向蓝玉烟,“你怎么知道那有暗器的?”
“你这一边走路一边走神,想谁呢?”他虽然嘴上依旧轻佻,脸上却不见了浪子的笑,“刚才我看到那个卖糖人的摊子后面,有个人朝你看了一眼,你得罪了什么人?”
“啊?没有啊?”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看了一眼,又看向前方卖糖人的那个摊子,心里升起了一片乌云。
“别看了,等你反应过来,那人早就溜了。”蓝玉烟轻敲了下她的头,“走,吃糖人去。”
周为水是彻底懵了,这是在说她笨吗?虽然嘴上说着不去,不争气的双腿却跟着蓝玉烟走了。拿到糖人后,对着这块巴掌大的都没人样的糖瞅了半天,只觉得鼻尖一阵酸,想来她已经近五年没吃过糖人了。放到嘴里含了一阵,一抹清甜过后竟是苦涩。
周为水犯了会傻之后,立马反应过来,径直地向那个巷子走去。蓝玉烟跟了过去,回头看了眼穿梭在人群中的某个身影,直至被人潮淹没。
巷子很浅,几步路就到了头,巷子那头就是马厩。这马厩本来是个好好的茅草棚,现在倒了大半片,为水功不可没。她看到眼前这番场景,难为情地笑了笑。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蓝玉烟环顾四周,唯独不看地上。
“看你脚下,一摊血干了没几天。”周为水眼睛看向自己说的方向,喃喃地道,“差点没死在这。”
“你说什么?”蓝玉烟听得没头没尾,看脚下的确好几摊已经是棕色的血迹,“你来这干什么?”
“你管我?”她没好气地道,又补了一句,“我闲来无事,过来取个乐。”
蓝玉烟却是满不在乎,“姑娘到死人窟来取乐,倒也真是别出心裁了。”
话音刚落,周为水的刀就已经抵住了他的脖子,不过个子不够高,手臂得抬起来,这看上去就跟小孩子打打闹闹似的,“什么意思?”
“别一见面就动手好么?”蓝玉烟嘻嘻地笑着,“要是只想着动刀剑解决,那就会失去很多的。”
周为水慢慢放下刀,满心疑问地望着他,这还是几个月前那个街头少年吗?
他二人不约而同地走进还未倒塌的半间草棚,一阵马粪味迎面扑来,地上除了横七竖八的茅草,还有一些红白相间的碎末,还有毛发……
“这是?”周为水只觉得胸口一阵闷,连退了两步,“原来他们是这样处理尸体的……”
蓝玉烟盯了半响,他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也能猜到六七成。他看了眼周为水,尽管这场面实在不雅,他看到她脸上也没有丝毫恐惧或是难受的情绪。“为水,走吧。”
退出草棚后,两人都回头瞥了一眼,只是各自的心事不同。
周为水来到那家客栈前面的小货摊子,随口问了一句,“这家客栈怎么关了?”
一位中年妇女摆把自己摊子上的木鸟从小到大摆得整整齐齐,眼皮拉拢着,脸上泛黄的皮松弛着,一道道皱纹如锥子刻的一般刻在脸上,嘴朝摊子努了努。周为水看了眼蓝玉烟,那双大眼睛眨了两下,雪白细嫩的脸与摆摊大妈形成了鲜明对比,脸上写了几个大字:“你有钱吗?”
“这些够吗?”蓝玉烟不慢不紧地从腰间拿出一块碎银子,笑着给大妈递过去。
大妈拉着脸,冷漠地道:“你是要买两个,还是要找零?”
“两个。”蓝玉烟不假思索,为水硬生生地把那句“找钱”咽了下去,就看着他挑了两只一大一小的鸟,一手逮着一只。
“咳,”大娘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沙哑,“这家客栈几日前突然关了,谁知道老板怎么想的,明明店里的生意那么好,我们这些小摊贩可是羡慕不来的吆!”
“生意很好?”周为水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生意越好,不就意味着死的人越多!
“是啊!”大娘回头看了一眼,“我在这摆摊已经有两年了,他家顾客就没断过,他家的店小二很会招揽生意,逼得好几家客栈都关门了。”
周为水:“那这边有没有经常有人丢了?”
“没有吧?反正我没听说过。”大娘撇着嘴,翻了个白眼,“你问这干嘛?没工夫跟你闲谈,我这刻鸟呢!走了走了,别耽误我干活。”
蓝玉烟看周为水的神情有点异常,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走了。”
她咬了咬嘴唇,掉头就往回走,一脚重重地跺在地上,大地发出一声闷哼。
那些遇害的人,他们的家人没有去找吗?怎么可能不去找?
路上,周为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鸟鸣,欣喜地回过头,原来是那惹人厌的蓝玉烟在学鸟叫。她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你真麻雀转世啊?”
“要不要?”蓝玉烟一个手指顶着一只木鸟,只见鸟在他的手指上打转,还不时地扇一下翅膀。
周为水正要说要,他手在空中打了个旋,把两只鸟握在手心里,往腰间一插,把鸟装进去了,“不要算了。”
周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