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刚接近宿舍区的时候,徐幼芽就知道肯定出大事了。
校园道路上到处都是人,这里明明只有女生宿舍,平时不会有那么多男生过来,可现在放眼看过去一多半是男生,还有不少女生依偎在男朋友怀里,她们脸色苍白,神情惶恐不安。
又跑了没几步,救护车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学生们纷纷让路,救护车呼啸着从她身边驶过,紧接着是警车。
徐幼芽气喘吁吁跑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校领导已经都在这里了,保安在宿舍楼前拉起了警戒线,大批的学生聚集在警戒线外探头探脑,校医一起用力把一个人抬上了救护车,救护车鸣叫着走了,可徐幼芽的耳朵里却一直环绕着“滴呜滴呜”的尖响,经久不息。
在救护车曾停留的地方,掉落了一只鞋,那是一双粉红色的特步运动鞋,她还有一双一模一样的,是以前她和刘燕妮一同去买的,刘燕妮为了让自己那双有亮点,还让徐幼芽在鞋帮上画了一只燕子,现在她看到了这只燕子——黑白相间,尖尖的尾翼,敏捷的身影。
徐幼芽呆怔在警戒线外,目光停在那只鞋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身边的同学拍了拍她的肩膀:“同学,你的手机响了。同学,同学?手机。”
徐幼芽猛得回神:“哦……谢谢。”
电话是警察打来的,她浑浑噩噩地接了电话,手机对面正在和她通话的警察也在现场,没等她说完一句话就发现了她,把她从警戒线外拉了进来。
徐幼芽脑袋里一片混乱,跟着警察进了宿管阿姨的值班室,坐在床上蔫呆呆的。
刚才路过刘燕妮坠落的地方时,她特意看了,地上有大片的生气正在渐渐消散,虽然没有一滴血,可一个正常人失去那么多气,刘燕妮救不回来的。
警察看徐幼芽精神状态很差,所以没急着问话,而是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平缓一下情绪。
校长和另外两位校领导,围绕在徐幼芽身边,一边安抚徐幼芽,一边有意无意地引导徐幼芽去回忆刘燕妮“自杀”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徐幼芽的脑子这时候就是一团浆糊,没听懂校领导们说了什么,可警察们都听得明白,所以把校领导们都赶出了值班室。
徐幼芽僵硬地端着纸杯,小口小口嘬着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捧着纸杯嘤嘤哭出声来。
一名女警蹲在徐幼芽面前,说:“你的朋友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她有希望康复的。”
徐幼芽轻轻摇头,哭着说:“不会了,我知道,不会了……”
女警的眼神冷了好几度,问:“你为什么知道?”
徐幼芽只是摇头,她怎么说?说她看得到刘燕妮流出来的生气,说她看得到刘燕妮的魂魄悬在救护车外?
一名男警察走过来拍了拍女警的肩膀,拖过来一把椅子,坐倒徐幼芽对面,问:“你认为你的朋友有可能跳楼吗?如果她真是跳楼的,有可能是什么原因?”
徐幼芽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名警察,说:“她绝不会!她是个乐观的女生,怎么可能跳楼自杀?她现在遇到的最大的问题是有个男生一直追她,她很讨厌他。前几天还在宿舍楼下吵了一架,当时闹得很凶。”
男警察接着问:“可你的朋友是从你们宿舍阳台坠落,我的同事刚才去过你的宿舍了,没有打斗痕迹。况且,如果有男性进入你们宿舍楼必须登记,登记记录我们也检查过了,今天没有男性进去。”
徐幼芽坚定地看着警察:“会登记进入女生宿舍的,不是电工就是水工,可实际上我们女生宿舍楼经常有男生进入。楼门口的监控就是证据。”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最终那女警说:“监控器坏了,视频上雪花点特别大,基本上什么都看不出。”
徐幼芽一口咬定:“我能!他化成液体我都能认出来,别说是雪花。”
徐幼芽跟着警察们一起去往保卫处调取监控视频,从宿舍楼里一出来,外面围观的学生们齐刷刷把目光投到了徐幼芽的身上,看到她跟警察走了,人群中响起一串议论声,纷纷猜测刚才坠楼的学生是被同寝的同学推下去的,女生和女生之间会有这么大仇一定是因为男生。
哎……感谢舍友不杀之恩吧。
在人群中,徐幼芽的班长皱着眉头看着徐幼芽的走远,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徐幼芽和警察来到保卫处的时候,保卫处处长并不想让徐幼芽看视频,推三阻四,居然跟警察说让学生看监控视频不符合学校的规定。
带队的警察火了,逼问保卫处长违反了什么规定,要是不把规定拿出来,就按阻碍执行职务罪让保卫处处长换个地方学习规定去,双方在楼道里嚷嚷开了,旁边办公室里的老师纷纷探头出来,最后保卫处处长实在推不过,才支支吾吾说是校长不让徐幼芽看。
正说着话,校长和副校长气喘吁吁地从电梯里跑出来,因为走得急,脸色微红,一出来直照着徐幼芽而来。
那些探头出来看热闹的老师们一看到校长开了,又都缩了回来,关门声在楼道里密密麻麻。
校长把徐幼芽拉出警察的范围,走到杂物间门口,压低声音说:“姑娘,你要考虑清楚啊,你的室友出事我也很痛心,现在医院还在抢救,学校给她家里的赔偿肯定不会少,我个人也会捐一大笔,保证她后半辈子至少能温饱。咱们学校里都是大学生,往小了说都是家里的宝贝,往大了说不敢说都是社会栋梁,至少都能做一定的贡献吧。现在你的室友已经毁了,你还打算再毁一个?”
徐幼芽斜眼瞅着校长,语气发寒,甚至带了煞气:“校长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