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姑”拓跋仁美看见剑兰进来,眼泪立时就要流下来了。
“太子殿下,”剑兰福了福身道,“刚才吴大帅来报,进宫时看到贼人冲击宫门,请太子殿下早做准备。”
拓跋仁美还没有反应,暗影清冷而又平静的声音响起:“兰姑放心,我定会护殿下周全。”被面具遮住的脸也瞧不出有没有几分惊慌。
剑兰微微一笑,略有些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少年比起他师父可是强的多,也难怪皇后娘娘喜爱非常,非得让明正认为义子,闹得还以为是明正和皇后的私生子。剑兰抬眸又看了一眼暗影,他正轻拍着拓跋仁美,在其耳边低语,似是安慰——不过比起太子,暗影倒确实更像皇后的性子。
剑兰摇了摇头,自己怎么敢腹诽皇后呢,皇后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怕是就因为看上了暗影和她有几分相像,这才多了几分关爱的。剑兰调整着自己的思绪,转身进了内室。
一进内室,剑兰什么胡思乱想都没了。只见皇后整个人瘫软地趴在一个架子上面,眼神有些无神,一头乌发满是汗水地贴在脸上。两条腿也不知是因为站得太久还是因为脱力已经有些颤抖,双腿岔开,两腿之间又是水又是血。
几个稳婆焦头烂额,撸着袖子,几乎想要替皇后生了。但是她们能做的很少,只能一遍一遍地喊着,“皇后,就快了,就快了,再使点儿力吧。”
内室一角,当世神医范颛,正满面愁容地在桌上奋笔疾书。范颛的徒弟任义,一面拿了桌上的方子,一面从带来的药箱中取药,一面又要照看着正在煎着的汤药,忙得无暇他顾。
满屋子的药草味、血腥味混合着汗水的味道,实在不怎么美妙。剑兰胃里一抽一抽的,有些作呕。
剑兰站在房中半响,还是皇后微微张开了些眼睛,看到了剑兰,气若悬丝地问道:“兰儿,四位大人,可到了?”
“到了,另外”剑兰看着皇后的样子,眉头轻蹙,有些犹豫。
“说”
“吴大帅吴大帅他他说来的时候在宫外看到有人冲击宫门,似乎是要打进宫里,”剑兰吞吞吐吐地说道,“听吴大人说攻势不弱。明大人和吴大人要带兵去迎战。”
“什么?!”皇后心里猛地一缩,跟着肚子一阵剧痛和下坠感,接着身子一轻,几乎要瘫软在地。
“哇!”一声啼哭响起,早有稳婆抱住孩子撤到一边,另有婆子、宫女立刻上前,扶住皇后,抬到床上。
稳婆们微微松了口气,笑着对皇后道:“恭喜皇后,是个小公主。”
皇后眼神有些涣散,惨然一笑道:“你这小冤家,真是难为你了。接二连三的,吓着了吧。”皇后短暂地喘了几口气,又道:“给她清洗一下让仁美也看看,一会儿让他带着妹妹进来见我。请四位大人进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剑兰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间。女婴也用一旁早已经备下的温水洗了洗,抱着送出了内室。
“太子殿下,您瞧瞧吧,这是您亲妹妹。”稳婆把孩子小心地递给拓跋仁美。
拓跋仁美有些紧张忐忑地伸手抱过沉甸甸的肉球,小孩光秃秃的小脑袋扭了几下,便往拓跋仁美身上靠去。拓跋仁美微微收拢胳膊,让小孩能碰触到自己身上。小孩的脑袋倚在拓跋仁美的胸前,这才安生下来,还咯咯地似乎笑了两声。
稳婆看着,心里又是酸又是喜,叹道:“小公主怕是也知道,只有太子殿下是她的依靠,唉这孩子也是命苦,这一睁眼都见不到她父皇是个什么样子了。”
拓跋仁美看着小孩子安心地依靠在他怀里,心里也是百般疼惜,想到尸骨未寒的父皇,眼眶一红,道:“即便是如此,还有母后,还有我”
“不好了!皇后大红了!皇后大红了!”一个小丫头举着两只血手,冲出外间喊道。
拓跋仁美心里一紧,那稳婆赶忙拉起拓跋仁美道:“快,快进去看看吧。”
拓跋仁美不敢耽搁,抱着小女孩冲进房间。
坤宁宫外,剑兰一面看着外面的火光;一面和明正与吴大帅争执着——到底是先去带兵救急,还是先进去见皇后;一面还要劝说着一身酸臭的赵察和安平乐——这时候进去见皇后不算失礼。就听宫里传出一声惊呼,剑兰脑袋嗡地一声,看着远处的火光都像是一大团的血红色,腿一侧歪,就要坐倒在地。
安平乐一把拉住。剑兰微微回神,泪如雨下,喊道:“四位大人算奴婢求你们了行不行,赶紧,赶紧进去吧。再,再晚些,都不知还得不得见了。”
明正和吴大帅此时也不再犹豫,一面扯着剑兰,一面迈步进屋。安平乐和赵察略微一迟疑,也轻叹一声进了房间。一进门便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其中还带着淡淡的草药的苦味。
剑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帷幔,扑到皇后的床前,哭道:“皇后,他们,他们可算是进来了。”
皇后的头边,拓跋仁美抱着小孩子。皇后的眼神瞄着那小孩子,听到剑兰的声音,眼睛有些迟缓地望向剑兰,轻笑道:“傻丫头,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皇后”
“传我旨意,”皇后没有等剑兰说完,便正色说道,”依照祖制,太子拓跋仁美不日登基,由翰林院掌院学士安平乐,兵部尚书吴大帅,都察院左都御史赵察,领侍卫内大臣明正辅政。望诸位不失先帝之厚望,不负社稷之重托,忠君爱国,鼎力合作,辅佐新君统领朝政。”皇后虽然有些有气无力但还是一字一顿,不失威严地说道。
皇后的话,原封不动地传到帷幔之外。四人领旨谢恩,立誓效忠北魏和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