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在家招待客人,几个小弟跟着忙前忙后。别看他们在这里当狗,走到街面上,那都是一等一的打架好手——他们觉得自己是好汉。
酒桌上,路涛和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拿出手机来,叮咚,发了个红包。
那男人一边叼着烟,一边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嘿嘿地笑:“哥,你真是太客气了!不过你今年可赚不少啊,葡萄质优,厂里给的价格是八块钱一斤。”
嘴里这么说,却不含糊地把万元红包转账到银行卡里。
“妹夫,咱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总之一句话,有你大舅子我吃干的,就绝对不让你和妹子喝稀的!来,干了!”路涛端起酒杯。
俩人一碰杯,各自一饮而尽。
李飞当然不知道这一幕,他看到那些拉葡萄来卖的人,一个个愁眉苦脸。二道贩子心里也不舒坦,有人在安抚,有人在唾骂。
“大爷,您也不能怪我们啊,今年就是这个行情!”
“那我这葡萄品质这么好,咋就卖不出好价呢?”
“这事儿吧……”二道贩子看了看守在一边的大便头,不说话了。
上次杨东在这里被揍被赶跑的事儿,大家可都记着呢。
李飞看的摇头叹气,骑着小破车晃悠悠,回到河湾村。他哪知道,大便头一直在暗处盯着他。
“老大,瞧那小子得瑟的,一会儿回去得哭吧!”大便头的小弟凑过来,给他递根烟,又谄媚地点上火。
“哭?只怕哭都没地方哭!”大便头冷笑。
一进村,李飞就感觉气氛不对。以往在村头的大槐树下,总会有一群妇女、老人在纳凉、聊天,张翠芬也爱在这里凑热闹。
今天张翠芬不在,那群人也变少了很多。李飞和她们打招呼,却没一个人搭理他。
他禁不住纳闷了:“这是咋回事?”
他骑车往家走,就看到前边有一辆轻卡,几个人正在哟哟呵呵,往车上搬箱子,那是村民们收获的葡萄。
李飞一看,哟,这二道贩子都到家啦?
他走近去问站在车旁吃西瓜的一个中年人,一看就知这人是负责的:“师父,你们这多少钱一斤啊?”
那人丢掉西瓜皮,一把抹去嘴上的西瓜汁,上下打量一眼李飞:“一块!”
“啥?”李飞吃惊不已,差点没抓稳自行车把,“一块?”
“嗯,你们香水湾村就这个价。”那人道,“嫌低,那你们有本事就自己去找门路。”说完,他还很鄙视地瞥了李飞一眼。
“啥叫香水湾村就这个价?”李飞眉头一皱。他原以为,镇上的葡萄收购价就已经很低了,没想到香水湾村更是低的离谱。
这时,村主任苦着一张老脸从旁边踱步过来,叹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飞,你都这么大了,咋就不能给家里省点心?”
李飞歪着脑袋,搞不懂他的意思:“福叔,我咋啦?”
“你回去问你妈。”李大福没好气地说。
“哦对了福叔,我们蒲公英的事,你别忘了哈!”李飞道。
“再说吧!”李大福摆起谱来。
李飞眉头再皱,心道,今天日了狗啊!
他赶紧上车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就听到一群人在家里嚷嚷。
“他婶儿,你说这损失咋弥补啊?我们家俩大学生,都指望这十亩葡萄呢!”
“对啊婶子,我妈病了,指望我们家六亩葡萄来看病啊!”
“你可得好好管管小飞,在外头惹事,给你们自己家惹麻烦就算了,咋还能连累全村人呢?”
张翠芬被十几个人围着,十几张嘴巴你一句我一句,令她简直是头昏脑胀,血管都要炸了。
她心里也气啊,一方面气李飞不争气,在外头惹这么大的麻烦。一方面,也觉得这些人烦,你们咋知道就一定是我儿子惹的祸呢?
李飞故意把车铃铛打得叮叮当当响,好给老娘解围。
大家听到车铃铛声,回头看到是他,便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一个胖乎乎的妇女冲过来,指着李飞道:“你这扫把星可算回来了!”
“哟,三嫂子,我咋啦?”李飞笑嘻嘻道,“莫非我三哥昨晚没满足你?”
大家哄笑,那女人哼一声:“都怪你,我们的葡萄才卖不上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