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葛丞相没来,只让交好的官员帮忙告假三日,理由是,唯一的亲人被人算计的快没命了,实在无心朝政。
绍帝目光如炬的望向坦然自若的定国大将军,拉长了尾音,“准。”
下朝后没几个时辰,丞相府嫡女被将军府嫡女推入放生池后还故意带护院来毁名声的传言,像风一样的传遍了整个京城,许久没有谈资的平民百姓们,如炸开了锅一般,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
天快黑的时候,又一条传言如炸开来,那被算计谋害的丞相府嫡女,若三日后没醒过来,丞相府便要办理后事了,若醒过来,日后子嗣艰难。
原本打算派人发布葛玉婉批命的定国大将军,气的砸碎了正厅的所有珍贵摆设。
现在若是传出批命,葛丞相定会反咬一口,说是将军府泼脏水。
何况,他也请不动明德大师作证批命这件事。
夜色渐浓,程莹莹的名声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百姓们忿忿不平,惋惜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葛玉婉,好不容易出个门拜佛,却被人害成这般。
已经快两日了,葛玉婉还是没有醒来。
葛丞相自昨晚后一直行色匆匆,几乎都在书房里度过,门窗紧闭,没人知道在做什么。
张氏醒来后整个人比起从前,沉默寡言了许多,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了下来。
其他的姨娘尽管各怀心思,却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掀风浪捅娄子。
云卷和云舒请遍了京城里所有的大夫,答案都跟府医一样。
葛玉婉之所以这么严重,是因为年幼时那场大病留下的根子,身体极差,极不能冻着冷着,放生池的池水并非外头的普通池水,那是先帝在极地取来的冰水,而放生池的池底,放着全天下最大的冰玉,不然也养不活那活了快几百年的锦鲤。
说起来,葛玉婉是真倒霉。
掉哪里不好,就掉放生池里了。
得罪了谁不好,偏偏是不知天高地厚目光狭隘的程莹莹。
弦月如钩,池元烈望着昏迷不醒的葛玉婉,只觉得莫名的心堵。
喂下护魂丹,池元烈轻轻的探了探葛玉婉的头,依然滚烫。
“元烈?”推门而入的葛丞相,看到熟悉的背影,惊得忙关上了门。
若是被人看到,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即使你不出手,他也是会动手的,只是时间问题,你何必上赶着当这把枪。”池元烈放下床幔,缓缓走出。
葛玉峰摇头,提及绍帝,脸上便是十足的讥诮,“新帝可正是等着盼着我当这把枪。”
顿了顿,又心疼的看了一眼床的方向,疲惫不堪道,“玉婉醒来,若是发现我没有替她出头,该伤心了。”
池元烈若有所思的也随着葛玉峰的目光过去瞥了一眼,便轻描淡写的收回了目光,想起那天她转动个不停的眸子,灵活的像小兔子一般,满满的生机和娇憨。
这样聪慧可爱的小姑娘,的确是值得捧在掌心娇宠的。
“可有章程了?”
葛玉峰点头,眉目间的乌云散了两分,“如今,只求玉婉能熬过这个鬼门关。”
“我给她服了护魂丹。”
池元烈望着透过窗纱打在地上的月光,语气寻常。
葛玉峰震惊的扭头看来,半晌,才有些不知是何情绪的回了句,“这份情我记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罢了。”池元烈想起那日他满嘴的胡言乱语,把葛玉婉气的敢怒不敢言的可爱模样,不由得神情柔和。
“我该走了。”
不等葛玉峰回应,只听见窗户微微轻响,池元烈已消失不见。
葛玉峰轻手轻脚上前,掀开床幔,望着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的葛玉婉,起初的欣喜又黯淡了下去。
若是,连护魂丹都救不了玉婉的性命,那或许,就是命罢。
想起程家和新帝,葛玉峰的表情便冷的骇人。
三日的时间,稍纵即逝,可对于丞相府来说,每一刻都如热锅上的蚂蚁,煎熬难耐。
就当所有人都不抱希望的时候,子时刚过,池元烈刚走,葛玉婉缓缓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次日清晨,葛玉婉虚弱却完好的坐在床上时,整个丞相府都松了口气,随即乌云消散,热闹十分。
张氏瘦的惊人,葛玉婉看到的时候愣是吃了一惊,半晌没认出来。
昔日那个有着鹅蛋脸,饱满丰盈身段的温婉女子,如今消瘦愁苦的让人难以置信。
“嫂嫂,你这是怎么了?”
张氏红着眼眶,握着葛玉婉同样消瘦的手,愧疚难当,“都是我的错,玉婉,是我没能护住你。”
“嫂嫂,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况且小人做鬼,又怎是嫂嫂的错?”
葛玉婉轻轻拍了拍张氏的手背,笑的清甜。
张氏一听,更加觉得羞愧,“玉婉,以后你若是不想去的,便不去。”
“好。”葛玉婉伸了伸懒腰,接过云卷手里的汤药,忍不住打趣道,“呀,这谁家的丫鬟,怎这般丑,两只眼睛跟蛤蟆似得。”
云卷一听,着急的摸了摸因哭的太多肿大的眼睛,然后忧愁道,“姑娘这是嫌弃奴婢了吗?”
“噗嗤”这下,连张氏都没忍住,同葛玉婉笑了起来。
一旁的云舒拧干热毛巾,上前替葛玉婉擦脸道,“姑娘可还觉得哪儿不舒服?”
“无碍了,不必担心,长兄呢?”想起自己昏迷了足足三日,长兄定是吓坏了。
张氏一听提及葛丞相,眸子就黯淡了下来。
云卷嘴巴快,一下子变倒豆子一样的,把这几日发生的都跟葛玉婉说了个遍。
葛玉婉这才明白,为何张氏瘦成这般。
其实莫说是张氏,即使是自己,也未必受得住长兄的冷漠。
“嫂嫂放宽心,事情没有嫂嫂想的这般严重。”葛玉婉轻声的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