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她想走近去听那对话时,梦境骤然破碎。
顾北茵顿时从梦中惊醒,自夜修寒的腿上撑首坐了起来。
“怎么了?”夜修寒诧异的看着她。
顾北茵面色有些凝重,蹙着眉道:“方才我做了个梦,梦见幽冥地狱之下,秦广王在与一名银面男子争执,我想走近去去听他们的对话时,这梦便醒了。”
夜修寒眉宇微沉。
顾北茵这般身份的神君,所做之梦都不会寻常,或是将来或者过去已然发生之事,但必然有其深意。
银面……
夜修寒的思绪扭转,却是没有半分头绪。
“他至今还不肯说自己和那冒牌货之间是何瓜葛吗?”夜修寒轻声问道。
顾北茵点了点头,她都将秦广给打入幽冥地狱了,那厮还是嘴硬的很。
看了一眼夜修寒,以眼下她和这老白脸的关系,有些事也不用遮遮掩掩。
“我一直怀疑他有心将我骗回阴司冥府,甚至还将司泽和老六老七都给弄到凡间来寻我,是别有目的,但他到底想做什么,我却始终猜不透。”顾北茵沉眸。
秦广王虽然被阴司冥府的众人称为老狐狸,就连顾北茵也总说他是个老鬼,但与她交心之人,却也都知晓,这秦广王可是九重天上被贬黜的神君,若是没有顾北茵的出手搭救,他早就被磨成了残魂碎片,连转世投胎都不一定会再有,既是如此恩情,他又何以会冒死背叛呢?
若是被摄了心魄,顾北茵不可能看不出,而这世间,能让秦广甘心为手中卒,还能有谁?
马车上陷入短暂的沉默。
气氛莫名沉重了起来。
纵使两人都不提,但夜修寒的身份,也都始终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个坎儿。
逃不开,避不过。
顾北茵几次想要开口,话到喉头,却不知怎么起这话茬。表面上看六界和谐,阴司冥府与九重天上也是相交甚好。
但实则,这些年来,六界之中的冲突不断,尤其是魔族被诛,父帝羽化之后,阴司冥府与九重天之间的关系更是不如从前。
虽有顾北茵在此坐镇,但毕竟两方势力已经不再均衡,但凡这两界之间的天平有一星半点的失衡,便是一个难以逆转的僵局……
顾北茵曾经固执的相信,夜修寒许是那天君老儿的私生子,可有了之前的试探,有些话却不能那么无所顾忌的说出口了。
现如今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的身份并非如此单纯。
看似固若金汤的九重天,实则也并非像表象之下的那般安宁。
若他并非天君之营,只怕顾北茵与他的结合,就会成为那压垮了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届时六界之间会发生什么,谁也难以去想象。
这也是顾北茵会有所顾忌,甚至一直不惜一切想要查清楚夜修寒的真实身份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她恍神的这瞬息间,手却被人给握住。
暖意从对方掌心传来,一点点渗入,随着他的话一起蔓延到心头。
“你我之间无不可言之事,哪怕是六界之事。”
“虽然我的身份尚未可知,但从决心娶你那一刻起,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便理所应当由我们来一起承担。”
“即便是罪过……”无那么多海誓山盟。
夜修寒不懂,亦不会说。
只是做了心中所认定,每个有担当的男人当作为之事。
爱一个人,亦去热爱她所爱之物。
他不能摒除过去的恩怨,但他愿意去为之承担……
夜修寒握紧她的手,放在唇畔轻轻一吻。
“做你自己就好,没必要顾虑我。焦心忧虑这种事交给男人就好,若与我在一起你都不得快乐,那我这夫君你要来有何用……”
顾北茵虽常常自诩阴司冥府一朵娇花,但未曾正儿八经当过一日的娇花。
或许阴司冥府未走前那段短暂的懵懂岁月里,她从未曾体会过被呵护的滋味,直到如今,才懂得被人保护,亦或是放在掌心宠着……是什么滋味。
顾北茵皱了皱小鼻子,怎还叫人不太舒服。
心里鼓涨鼓涨的,鼻头还涩涩的,倒像是她小时候在冥府前挨揍时哭鼻子的感觉,但好像又没有那种伤心的滋味。
就是怪怪的,不太真切。
又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仿佛心头最坚硬的一处铠甲将要被软化,让她不太适应。
有些不自在的把手从夜修寒掌心抽离,她眼神瞥到另一边,嘟囔道:“哼,我堂堂阴司冥府的女君还摆不平他们了。”
夜修寒听到她这话登时被逗乐了,这小丫头啊,也不知道她是真机灵还是假机灵。
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儿。
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夜修寒宠溺的叹了口气:“好,都听你的。”
这话听上去……
顾北茵脸一红,瞪过去:“知道就好!”
本有些凝重的气氛,这会儿倒欢腾了不少。
“晚些时候我陪你再回一趟阴司冥府吧,去幽冥地狱看看,省的你不放心。”夜修寒把她抱起来放到腿上,眸光幽幽一动,“秦广王那边,我倒有法子可试试,能否撬开他的嘴,只不过他要吃些苦头。”
顾北茵眉梢一挑,“你?”
“嗯。”
看着夜修寒坚定从容的目光,顾北茵不由思量起这事的可行性来。
她虽是阴司冥府之主,但说老实话,比起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她倒是更擅长真枪真刀的实练。
审讯嘛……也会,但是对上秦老脏那老鬼,估摸着用处不大。
啧,说不准让夜修寒试试,还真就有效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