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都是我俺引狼入室啊!”
黄跃进抬头哀痛地说后,朝前面的小路岔路望去,望着右边小路通向的缺胳膊少腿黄土坡,一边扭头面向右边朝前走的魏敏和后面跟着的龚铮、纪怡,一边自唉声叹气地怨自艾道:“唉,要不是十多年前俺答应鑫土集团在黄家峪开矿,就不会发生俺建中侄子的死,也不会让老老少少这些年在污泥和污水中生活啊。都是俺的错呀——”
跟在龚铮和纪怡后面的黄文国劝说道:“跃进叔,您就别埋怨自己了。十多年前鑫土集团来咱这要开矿,一听人家说每家可以有一个劳动力到矿上当工人,好多人想挣工资,头削的跟竹签似地答应。”
魏敏顺着黄跃进目光望去,望着残垣断壁的黄土坡,光秃秃不见一丝绿色,一片荒凉,悲叹道:“有些企业为了能廉价得到农民的土地搞开发,咳嗯,就变著法子让老百姓把手里的土地交出来。”
纪怡左手拎着芭蕾粉色提包,一边和右手拿着档案袋的龚铮跟着走,一边接话茬道:“农民看到眼前的一点利益,失去的却是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有的企业搞开发,污染处理设施跟不上,造成土地和地下水污染,环境也被破坏,后代眼巴巴地望着土地却没饭吃。”
“是啊。当时,会文提出鑫土集团来开矿,要先和村里签订无污染协议。俺当时是村干部,却和村里、镇里的干部挨家挨户宣传,说发展经济可以先上车后买票,鑫土集团来开矿有关手续省里正在办,开矿后会上马相应的污染处理设备。结果被骗了。”黄跃进悔恨道。
“当时搞发展,乡镇都是争抢这些财神爷的投资商。”
黄会文宽慰地说罢,扭头面对左边的魏敏,一边抬起右手滑向岔路口右边的黄土小路,一边介绍道:“魏庭长,从这边的黄土路绕过去,到了黄土坡半坡,看到下边的一个坡头,就是赵家五户住的庄子。”
魏敏转身一边朝岔路口右边的黄土小路走,一边询问道:“当时,鑫土集团来黄家峪开矿,没有办理有关手续?”
“两年后才补办下来。污染处理设施却没搞,污染才越来越重,省里有个记者前几年为此来采访过。俺们都说那个记者有良心,替老百姓说话,谁知那个记者鬼迷心窍,敲人家鑫土集团竹杠,被公安局抓了。再说,黄家峪离州江城远,开矿污染了一道沟,外面知道的人少,就是知道,也没人敢站出来为俺们说话。”黄会文娓娓道来道。
龚铮接话茬道:“敲诈鑫土集团那个记者是省商报的一个年轻记者,因买婚房向鑫土集团索要10万封口费,后来被咱们法院判刑了。”
“判得好,这样出卖自己的良心记者和黑心的矿长鲁天发一样可恶。”黄会文深恶痛绝道,接着愤愤不平地说,“那个记者敲竹杠都被判刑,而黑心的矿长鲁天发至今却逍遥法外。大前年,俺们告状,控告鲁天指使推土机手铲死不让推苹果树的俺建中哥,咱们法院只判了那个推土机手,还不是故意杀人罪。判的太轻了,有天理吗?”
龚铮实话实说道:“这个案子是我们同事判的。后来看
网上判决书,公诉方没有公诉鲁天发。被告人推土机手否认矿长鲁天发指使铲死人,说鲁天发是指挥推土机推苹果树,黄建中躺在苹果树下不跑,慌乱中错把油门当刹车操作冲上去,公诉方就以过失致人死亡罪提起公诉。法院审判时,被害人家属接受了矿上20万元补偿和4万元苹果树赔偿,达成了谅解协议,才从轻判那个推土机手。”
“是拿钱消灾。鲁天发当时说树挪活,人不挪死,建中在苹果树下才被推土机铲死;派出所现场不信俺们说,偏听矿上人说鲁天发指挥推土机手推树。分明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黄会文直言不讳道。
黄文国接着疑问道:“龚法官,为啥犯法了拿钱赔偿就能少判刑?这不是拿钱买刑期吗?”
龚铮解释道:“刑事犯罪案件在审判上,按照宽严相济政策处理。被告人实施犯罪后悔过,积极向被害人家属赔偿损失,并求得谅解,达成谅解协议,是可以从轻判决,但不是拿钱买刑期。”
“那要是杀人放火,是不是拿钱就可以买命哩?”黄文国追问道。
“犯罪杀人看是哪种情况、手段,以及对社会的危害程度等。像在婚姻家庭和邻里之间纠纷中,发生的犯罪致人死亡案子,被告人与被害人家属达成谅解赔偿协议,不至于死刑。”
龚铮讲解道,接着通俗易懂地举例说明:“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恋爱,因女孩又和别的男人好上,男孩在争吵中把女孩杀了。被杀的女孩有过错,就像咱们俗话说的脚踏两只船,导致男孩过激杀人;男孩在法庭上悔罪,还与被杀的女孩父母右达成了赔偿谅解协议,并求得谅解。法院判男孩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不是立即执行死刑”
“嗯,在俺们农村叫一女二嫁,不道德。”
黄文国明白地说罢,接着豁然开朗道:“俺那个建中兄弟当时睡在苹果树下,在场好多人和他媳妇桂兰大喊推土机过来了;他认为人家推土机不敢铲过来,睡那不动被铲死。还有,俺二婶和桂兰弟媳告状后,接受了人家矿上的赔偿,答应不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