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妍心潮起伏地说罢,抬头望着双手按在椅子把上的魏敏和双手扶在折叠桌子上的钟骋、龚铮,感慨万端道:“甭说各位法官,就是俺这个农家女今儿从后坡到这边一道沟过来,人家下坡的薛莲二嫂为留俺吃饭要用矿泉水摊煎饼,争着管饭的崔花妹妹愿意用矿泉水熬粥,何况各位法官是俺们的恩人呢。你们放宽心留下放心吃法吧!”
“别说啦——江妍姐姐,我们才不留下,更是心酸的吃不下啊!”
纪怡心酸地柔肠寸断地说罢,扭头面向三列如同参加忆苦思甜的人群,徊肠伤气地哽咽道:“大叔大婶,大哥大嫂,兄弟姐妹们——不要说我们是人民法官,就是像解放大叔前面说的是外乡人,你们也会像江妍姐姐刚才说的那样,把家里没有污染的、干净的好东西拿出来做给我们吃;家里要是没有,会向邻邻里之间去借,会到店里去像说的买矿泉水那样,拿回家里来做没有污染的饭菜给我们吃啊——
可我们张不开口呀,会看到你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在污染的水田地里胼手胝足插秧的背影哩——我们吃不下啊,会看到你们在污泥地里兀兀穷年收割连荒草都不如稻谷的身影唉——我们咽不下去呐,会看到你们这么多年咽比糠咽菜还难咽下去污染的水、污染的米、污染的菜呃——我们张开嘴会感到心酸,我们吃下去会感到心痛,我们咽下去会感到心在针扎,心在流泪,心在滴血呀——”
江妍望着纪怡如暗涌泉水的葡萄眼里一对晶亮黑眸子转到眼角一滴滴闪烁的泪花夺眶而出,一边双手从
纪怡两只小手上松开,一边潸然泪下道:“纪妹妹——别说啦——那是俺乡亲们的心啊!你们要走,俺们这心会难受、会落泪、会流血呃——”
高秀枝抬起右手一边在潮湿的双眼上来回抚摸,一边心酸道:“唉,说得俺老太婆心里就像吃了酸菜一样的心酸哩。”
乔娇娇抬起左手指头一边在白净的脸蛋上摩挲,一边咬住嘴唇道:“哎,法官纪妹妹,不就是吃顿饭嘛,干嘛说得让大家伙心里像真吃了糠咽菜一样难受诶——让俺心里难受得都忍不住泪眼稀里哗啦地哦,把今儿来立案前那好不容易化的妆都弄没啦。至于嘛——”
“唉,人家法官闺女说的可是心里话啊,也让俺想起来早年你们建敏大哥的小姨刚结婚从省里来家里做客的情景。”
高秀枝心酸地说罢,接着倾肠倒肚道:“当时家里的瓦罐里空空的,俺就到你们建敏四婶秀英家里借了一瓢面回来摊煎饼,帮烧火的你们建敏大哥不停地坐起来看锅里的香喷喷煎饼。俺就安慰说:‘乖娃,等会你幺姨们吃剩下,就给娃吃。’你们建敏大哥直流口水地懂事说:‘妈,俺懂,幺姨和姨夫大老远来看咱,是客人。客人先吃,剩下咱们一家都吃。’三婶当时就像这法官闺女说的心在流泪哩。”
“秀枝三婶,俺们心里够难受哩,您就别说呀。”乔娇娇难受道。
“唉,不是三婶俺非要说,是人家法官闺女给咱以心换心,让三婶将心比心想起那很早的辛酸事呃——”
高秀枝愁肠百结地说罢,望着周围一圈的人都看过来,泪出痛肠道:“后来,你们建敏大哥坐在堂屋门槛上看着你们援朝三叔陪着客人在小桌边吃煎饼。你们建敏大哥的小姨望着你们建敏大哥瞪着眼看小桌上盘子里剩的两张煎饼,心疼说:“建敏,来小姨这吃煎饼。’你们建敏大哥扫了俺一眼,乖巧说:‘小姨是客人。客人吃剩下俺吃。’
俺心口不一说:‘在厨屋时俺俩都吃了。’你们建敏大哥小姨望着你们建敏大哥舌头舔着小嘴巴看着盘子里剩的两张煎饼,眼红红的埋怨道:‘外甥可怜地眼巴巴看着,俺这小姨心酸的吃不下呃!’然后端着盘子里剩下的煎饼走到门口,含着泪说:‘小姨和姨夫吃饱啦,剩下的建敏乖乖吃哦。”你们建敏大哥高兴地说:‘给俺妈分分吃。’”
黄文国酸楚道:“秀枝三婶,记得俺小时候有次和建敏大哥一样,坐在堂屋的门槛上眼巴巴地看外地回来的大姑们吃葱花饼……”
“文国大哥别说啦!法官纪妹妹说的让咱心里难受得回家都不用吃饭,秀枝三婶说的也够让人家法官心酸的不用在咱黄家峪吃饭呀!”
乔娇娇伤时感事地打断黄文国的话,望着纪怡一双葡萄眼想泪光闪烁,腹热肠慌道:“哎,法官纪妹妹,咱们哭也哭了,哭的个个泪美人似呢;咱们泪也流啦,泪流满面的稀里哗啦哩,到底留不留下来吃饭啊?不吱一声呀是嘛,黄会文——四嫂俺也要撤诉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