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再过两个月就要忙碌夏收,那些不长眼的东西这时候搞事耽误了收获怎么办?到时候万千饥民都会入梦谴责他们浪费粮食的行为。
万千饥民,万千饿鬼,万千麦粒谷穗的冤魂。
不信可以试试。
吕大将军开始还想怼两句,等贾校尉说完也不想怼了。
这老小子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说起话来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他吕奉先大人有大量不和阴险的弱鸡文人一般见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有要钱不要命的家伙闹事呢?
荀晔想的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青州是他开科举兴均田的起点,最好一点风险都不要有。
在并州的时候有叔祖和族人,在豫州的时候有叔父们和以叔父们的名义招揽来的贤才,在青州不一样,青州的所有都靠的是他自己。
也就是不到写史书的时候,让后世的史官执笔这儿妥妥是他大X朝的龙兴之地。
这是第一块什么都靠他自己的地盘,再谨慎也不为过。
从豫州带来的粮食不算靠家里,豫州的屯田也有他的功劳,况且哪儿有出门闯荡不带包袱细软的?他只是带的东西稍微有亿点点多,四舍五入还是全都靠他自己。
别的不说,能成功举办大汉第一届科举就足够他在阿飘爹面前嘚瑟半天。
均田令具体怎么推行他没和叔父们说,只在信里提了几句算是预告,等过两个月推行下去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割据自治算什么,要玩就玩大的。
——青州的土地制度要换啦,要跟的抓紧举手,过时不候哦。
……
徐州琅琊郡,曹昂率兵大张旗鼓去接他祖父,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说少年郎尽孝有错。
曹老爹带着妻妾和小儿子在琅琊避难,避难不意味着闭目塞听,外面发生了什么他清楚的很。
毕竟是曾位列三公的能人,为官多年该有的警觉他都有。
一大家子提前得到消息已经收拾的差不多,所有人都以为曹昂顶多带几十上百护卫过来,万万没想到见到的会是大几千精兵。
这这这、这合适吗?
小曹同学将大军安置在城外,和城里的官亮出身份打声招呼,然后乐滋滋的跟出城接他的小叔回家。
合适合适,出远门就得这么谨慎。
其实他不担心他们家祖父的人身安全,只要陶谦不丧心病狂的派兵围剿他们家祖父,以他们家祖父的能耐就算带着万贯家资也能保全自身。
怎么说呢,他们家祖父以门荫入仕,历任司隶校尉、鸿胪卿、大司农,当年也算是位高权重,到中平四年更是出任太尉位列三公。
虽然这个三公是通过贿赂中官和捐钱得来的,但就说是不是正儿八经由朝廷任命的三公吧?
要不是黄巾之乱来的突然,他们家祖父没准儿还能再往上升一升。
按照惯例每次天灾人祸都得撤个三公以示敬意,他们家祖父就是为黄巾之乱负责的倒霉三公。
总之就是,平心而论,他们家祖父不是什么清廉的官,身为一个不怎么清廉的官还能一路青云直上挤进三公之列,能耐如何就不用他多说了。
反正他没那么大的本事。
他爹估计也不行。
之前祖父嫌弃父亲成天就知道招兵买马胡来,现在父亲已经是兖州牧应该不能再算胡闹,以父亲的名义去请的话应该能请动。
如果祖父愿意跟他回临淄那就更好了,他们家老大会热烈欢迎。
不知道父亲收到信之后是什么反应,应该会感慨他长大了知道主动为父亲分忧了吧。
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就算避难也不能在敌人的地盘避难,陶谦不是什么好东西,祖父实在喜欢琅琊郡的话可以等他们拿下琅琊郡后再搬回来,最近还是不要在这里待了。
所以祖父是要去兖州呢还是去青州呢?
小曹同学开开心心的来到琅琊郡,进入琅琊境内之前先派人给张大帅送了个信儿,之后一路畅通无阻连个拦路的都没有。
琅琊郡有多少兵力他不清楚,如果臧霸等人将麾下所有兵丁都安置在琅琊,再加上郡内各县的兵丁,应该能有个五六万人。
青州兵力有限,他能带出来的只有六千人,但是这六千人可以指哪儿打哪儿,比守城的五六万人都好用。
陶谦怕不怕不知道,反正他高兴的很。
可惜正经任务还没办,不然他还想去拜访一下驻兵琅琊的臧霸臧都尉。
到人家的地盘儿了得讲礼貌,不带礼物也得打声招呼。
臧霸:……
臧都尉刚被同为贼匪出身的张大帅拉着灌了一肚子心灵鸡汤,虽然知道来者不善,但是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有道理。
同样是贼,怎么人家归顺完之后能进京面见天子还能当个正儿八经的将军,他主动请命讨贼还坐镇徐州的北大门最后却只得了个骑都尉的官职?
凭什么?为什么?何至于此啊?
去年青州黄巾进犯兖州他全程都在看着,徐州和青州兖州挨边,他得防备着青州的黄巾贼再打到徐州的地盘来。张饶这人他也听说过,之前投奔孔融不成恼羞成怒和黑山贼勾结起来攻打兖州城池的贼头子,也算是青州黄巾中有名的家伙。
这家伙进入兖州后没少攻打城池劫掠官府,就因为愿意接受招降于是摇身一变成了吃皇粮的将军。
他臧宣高到徐州后甚至没怎么劫掠百姓,一直以官兵的身份讨伐徐州境内的黄巾贼,怎么看都是他更加劳苦功高。
怎么着?他不配当将军吗?他手底下的贼头子不配当将军吗?
张大帅表示:配!很配!就是跟错了主公!换个主公立马就能当将军!
别看陶谦声名在外,相处久了就知道名声这东西都是虚的。就跟那孔融似的,名声几乎被吹成圣人再生,结果呢,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当初是眼瞎了才觉得那人值得投奔。
他们家主公说过,钱粮在哪儿心意就在哪儿,陶谦甚至不愿意费心为泰山贼的兄弟们谋官谋爵,别的就更不能指望他了。
不如看看他们家主公,钱粮管够还有升官加爵的机会,有军功绝对不打压,时机合适的话甚至能进京面圣让天子亲自给他们升官加爵。
天老爷,人活一世图的不就是这些吗?
骑都尉是个什么官儿?还不如自由自在当贼的时候快活。
他实在想不明白宣高兄弟为什么能在琅琊郡一待就是一两年,换成他估计两个月就跑了。
一个月看不清陶谦的为人两个月还能看不清?朝廷再磨蹭一份加封的诏书也不能磨蹭两个月也送不到手上。
臧霸、臧霸无话可说。
他父亲是县狱掾,因为不肯听太守的命令私杀狱犯被收押。
那年他十八岁,凭着一腔孤勇带着十几个人把父亲从牢狱中劫了出来,之后便是亡命天涯。
他臧宣高孝烈勇名遍闻乡野,当贼还是当官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可是他爹是个正直到近乎迂腐的人,当年宁肯不要命也要遵守律法不让太守动私刑,自然接受不了有个当贼的儿子。
骑都尉官职虽小,但也比泰山贼首听上去好听,至少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官了。
陶谦在徐州站稳脚跟后就不复之前的友善随和,升任州牧后更是本性毕露。
他已经忍了两年,真的有必要吗?
臧都尉开始怀疑人生,他身边的弟兄也都气愤不已。
就是就是,张将军说的对,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们老大没干活也就算了,可他们家老大来徐州后干的比陶谦本人都卖力,又不是没干活凭什么不给他们好处?
张饶也没指望三两天能把臧霸忽悠成真兄弟,反正时间多的很,他们可以慢慢聊。
还有徐州别地儿的官兵,就算是拐着弯儿才能说上话也没关系,多交流交流就熟悉了。
主公说的对,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策,靠忽悠来让敌人倒戈会上瘾,他现在就处在这种欲罢不能的状态。
人活一世哪儿那么多圈圈框框,就算要尊父命走正道也要找个平坦的道走,不能带着兄弟们一起自讨苦吃。
他以他的人格保证陶谦不是好人,能和孔融玩到一起去的会是什么好东西?
宣高兄弟不信的话可以等等,时间会证明跟着陶谦混真的没前途。
……
事实证明,张大帅说的对。
……
夏天的雨来的急去的快,刚还狂风呼啸彤云密布,一眨眼又是蓝天白云。
如果不是地面上的人猝不及防都被淋成落汤鸡,那劈头盖脸而来的暴雨甚至像是错觉。
曹昂抹了把脸,淋雨也不耽误他笑的开心,“小叔,现在再来说带兵到琅琊接你们合适吗?”
落汤鸡曹德苦着脸拧外袍上的水,“合适,从今往后你说什么都对。”
鬼知道陶谦竟然真的派兵追杀他们,他们犯什么罪了就追杀?家里有钱犯法了吗?兄弟出息有罪是吗?
真是的,吓的他爹都不敢骑马了。
“子脩,现在只有咱们俩,你给叔透露几句。”曹德在心里大骂陶谦不做人,骂完之后夹紧马腹凑到大侄子跟前,“琅琊郡各城的县兵不会出城,主要靠臧都尉的兵震慑宵小,那臧都尉到底是陶谦的人还是荀小将军的人?”
“这谁知道呢。”曹昂耸耸肩,“腿长在臧霸自己身上,脑子也长在他自己身上,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觉得陶谦不行想另寻明主也不是不可能。”
曹德若有所思,“也是。”
“不说这些了。”小曹同学追上前面的马车,在车窗旁边敲了敲然后掀开车帘,“祖父,马上就到分叉路,您想好到底去哪儿了吗?”
去兖州就往东走,去青州就往北走,该做决定了。
“去青州!跟你去青州!”曹嵩对上大孙子笑嘻嘻的脸吹胡子瞪眼,“经过老夫的深思熟虑,还是觉得那位荀小将军比你父亲靠谱。”
背靠大树好乘凉,就算小的不行,老的也肯定靠得住。
曹昂笑的更开心了,“祖父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