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时候孔融还像模像样的先出城降低黄巾军的警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然而正经的退敌只有那么一次,第二次他孔文举就飘了。
武将上阵杀敌之前满饮热酒是为了壮胆,他出城退敌之前喝的烂醉算怎么回事?觉得自己酩酊大醉之下凭三寸不烂之舌劝退贼兵更容易扬名?
国相战前喝的烂醉,结果可想而知,北海国治所剧县被攻破,孔北海只能率领残兵转移至都昌县。
当然,北海国其他城池并没有被黄巾烧杀抢掠,这支军队的首领是他管氏族人,麾下将士训练有素,和乡野间的贼寇不一样。
孔融的表现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北海国的官吏也不都是傻子,如今已有很多人弃北海而去,剩下没有走的也多是另有牵挂,不是为了他孔北海的虚名而留。
太史义士久居辽东不知青州现状,他不是说非要义士如何,只是希望义士做事之前多想想,想想投效之人到底值不值得他出生入死再行动。
太史慈:……
管府君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他再跟之前一样傻不愣登也说不过去。
他不是偏听偏信之人,也不会因为某一方的话就憎恶另一方,谁对谁错他有自己的判断。
但是三人成虎,荀先生说孔北海徒有虚名,管府君对孔北海的评价更不客气,他实在没法和刚回来时那样觉得孔北海多好多好。
前两天母亲让他来都昌城也只说是报恩,没有和孔北海的拥趸那样拉住个人就喋喋不休,想必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唉,不管了,他解完北海之围就算还了孔北海上门慰问的恩情,之后再怎么样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太史慈利索的翻进城,进城之后不用躲躲闪闪,分辨了方向便直奔官署而去。
官署门口值守的卫兵刚刚换班,还没到昏昏欲睡的时候,看到太史慈回来目光炯炯,“太史义士回来了!快里面请!”
干等等不着援军,上门请再请不来那他们国相大人非得气死不可。
官署之中,孔融听到太史慈归来也欣喜非常,然而听到他请来的援兵是谁后就没那么高兴了,“颍川荀明光?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能有多大本事?”
太史慈顿了一下,沉声道,“苑陵侯亲率三千精兵赶来都昌城,还有七千步卒随时接应,黄巾贼欺软怕硬,不敢和苑陵侯正面对上。”
孔北海最近被骂的草木皆兵,听到这话第一反应不是援兵多可靠多厉害,而是尖锐的反驳道,“你的意思是我孔文举是黄巾贼都敢随意欺辱的弱者?还不如那毛头小子?”
太史慈:……
他承认孔北海说的是实话,但是这大实话他还真没法接。
旁边的计吏彭璆看气氛不对连忙上前打圆场,“黄巾贼近在咫尺,都昌城危在旦夕,国相大人为此昼夜担忧难免失言。义士为北海百姓寻求援军辛苦,来人,快带太史义士去休息。”
太史慈也不是没脾气的人,他是来帮忙的,孔融对他颐指气使算什么,“休息就不必了,城外还有伙伴在等候,在下告辞。”
话音未落,人已大步流星离开。
“义士,义士留步。”彭璆看孔融没反应连忙追上去,“太史义士,近来城中人心涣散,国相大人也是在气头上才会迁怒,不是真心对义士不满。”
太史慈扯扯嘴角,“先生不必多说,城外的确有伙伴在等候,就算国相大人不迁怒在下也得离开。”
这是假话。
他本来想着在城里住一晚,顺便找机会打探一下城里百姓对孔北海的看法,反正外面的黄巾不会打进来,城里其实没多大危险。
但是现在,他觉得可以不用打探了。
彭璆叹气,“既然如此,在下便不多留了,义士路上小心。”
“先生留步。”
太史慈走的毫不留情,看的彭璆忍不住开始牙疼。
然而现在不是感春伤秋的时候,屋里还有个气头上的上司等他去劝,“大人,太史义士是难得的猛将,您何必和他置气。”
“穷山恶水出刁民。”孔融冷笑一声,没有注意旁边的人脸色都变得微妙,包括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彭璆。
孔国相出身高贵,他们这些官吏却都是青州本地人。
可惜孔国相现在心里在想别的,无暇关注身边人都是什么表情。
他本欲在北海国施行教化,随后想法子让朝廷任命他为青州刺史,怎料这北海的官员实在不堪,太平之时不堪大用,黄巾贼打过来后更是胆小如鼠躲的躲散的散。
既然北海不是好地方,那他也没必要在这里死磕。
他和徐州牧陶谦关系颇好,先前已经送信去徐州,这两日收到回信,陶恭祖处随时欢迎他过去。
只是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他得等围城的黄巾贼撤去再走。
现在走是落荒而逃,黄巾贼撤去之后再走则是北海国留不住他,两者区别大了。
……
夜色渐浓,万籁俱静。
太史慈找到藏在城外的马儿,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生气,一路飞奔回军营也没能让他心情变好。
他大老远从辽东赶回来就是让人这么使唤的?管府君平时给属下安排事情都温声细气,怎么同是郡国主官他孔文举这么大的架子?
难怪北海国人心涣散,有这么个主官人心想不涣散都难。
大营里只留下了站岗值守的兵,其他士兵都已入睡,他们是要打仗的人,必须时刻保持状态,该休息的时候睡的一个比一个快。
不过早睡的不包括主将,主将要管的事情多,睡眠时间比寻常士兵少的多。
荀晔对睡眠时间要求不高,他天生、或者说、前十几年睡多了、清醒之后精力十足,睡三个时辰就能精神满满一整天。
这会儿已经是子时,就算对他而言也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不过今天比较特殊,大晚上的军营还能迎来客人。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傍晚守在官道上给太史慈送信的管统门客。
荀小将军原本想着明天直接去对面大营挑衅,管亥伤到胳膊没有伤到嘴,受伤不耽误他安排战事。
这支黄巾军的来历比较特殊,他和管亥都不希望有伤亡,那就用传统的打法,士兵留在原地呐喊助威,两边分别派出代表到阵前对打。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只分胜负,不削脑袋。
管亥能以黄巾贼的身份在青州活动那么多年应该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提前打招呼也能猜出他是什么意思。
当然,如果因为昨天那两箭结了仇那另说,硬碰硬的话他们骑兵打步卒也完全不带怕的。
再降低点难度,万一管亥直接主动找他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呢?
荀晔本来只是异想天开,今天遇到左慈已经很神奇,精神太好的后果就是控制不住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万万没想到管亥的人没来,来的是东莱郡太守管统的人。
这已经不是降低点难度,这是直接把难度拉到了最低。
对面军队的幕后指挥都出来了,管亥有意见也得忍着,何况他还不一定有意见。
对此,荀小将军表示,他感觉他像特意过来捡漏的大幸运儿。
看看他离开颍川后都收获了什么:半路截获的诸葛一家,总数多达四十万的黄巾众,多年未见的伯伯,主动跳到碗里来的太史慈,还有立场不明暂时只能算一半的乌角先生。
别处都在打仗,他这里硬是完成了集卡游戏。
有上帝视角就是好,青史留名的人才只听名字就能挖,名气不大的人才也不耽误他先挖再考验。
营帐中灯火通明,双方都觉得对面善解人意,简单会晤之后便满意的达成共识。
——赶走孔融,还北海一个朗朗乾坤。
也就是亲身经历,不然谁能想到课本中让梨的孔融能混成这么猫嫌狗憎的地步。
太史慈回来的时候,亲兵正准备带那门客去休息。
门客看着面带怒色的太史慈挑了挑眉,“太史义士竟回来的如此之快。”
太史慈努力平复心情,简单将进城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旁边的亲兵听的啧啧称奇,“这是礼贤下士平易近人?这么说的话我也礼贤下士平易近人。”
他虽然长的凶爱骂人,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的骂人,比城里那位孔北海平易近人多了。
门客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拍倒霉蛋的肩膀,“义士困否?若还有精神,可愿到帐中聊一聊?”
送信的时候没空说太多,现在他们有半个晚上的时间可以聊,要说的是孔北海那他可就不困了。
太史慈拱手道,“先生先走一步,我先去拜见苑陵侯,然后再至帐中寻先生。”
他在北海躲了好几年,对青州的情况不太熟悉,正好趁此机会听听离开之后青州到底出了多少烂事儿。
……
在黄巾贼首领的配合之下,北海之围解的声势浩大。
每天早中晚三场友谊赛,刺激的城里守军只想让城外的人给他们个痛快的死法。
然而“苑陵侯为救北海大战贼首”的故事并没有冲上头条成为天下人的最新谈资,因为袁绍和公孙瓒那儿出了大事。
袁绍被打的狼狈,可他实在不甘心沦落至此,于是写信给刘虞让他请避难幽州上谷郡的卢植卢尚书为军师。
卢尚书曾是公孙伯圭的老师,有老爷子坐镇邺城不信他公孙伯圭还这么咄咄逼人。
卢植当初因为反对董卓废天子险些被害,辞官归隐便是不愿意再管外面的是是非非,多次以年老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奈何袁绍和刘虞都苦苦相求,无奈只能再度出山。
可老人家这个年纪实在经不起折腾,也不知道是心情郁郁还是怎么,刚出门没几天便药石无医病逝在邺城。
公孙瓒炸了。
全天下都炸了。
————————
阿牛([害怕]):!!!
——————
【1】《左传·僖公五年》:鹑之贲贲,天策焞焞。火中成军,虢公其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