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公孙瓒炸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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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找到管亥面谈之前, 双方究竟是敌是友依旧不能确定。

如今两个大营都在都昌城外,黄巾军的兵力是荀晔的十倍以上,就算正经交战时他有把握以少胜多, 也没法保证己方没有一点儿伤亡。

虽然伯伯是个拥有多年“孤身闯荡江湖”经验的成年人,但是现在情况特殊,身为他们这边的武力值洼地, 伯伯出门时还是带几个保镖的好。

荀小将军循着士兵的指引来到林子深处, 看到他们家伯伯对面的道长时就知道伯伯为什么一个人往外跑了。

外面有勾人的老妖精!

如果左慈真的和各种话本子里写的那么玄乎,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他魔抗为零的伯伯本来准备休息, 忽然感到外面的林子里有东西在召唤他, 于是手脚不受控制的稀里糊涂的朝深林中走去。幸好有他这个及时发现异常追出去的万能侄儿当最后一道防火墙, 不然伯父可能就会变成遇到邪恶皇后的白雪公主。

荀晔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闭眼烤鱼的左慈,嗅着传过来的香味,默默咽了咽口水。

仙长有没有话本子里写的那么玄乎暂时没有定论,但是这厨艺确实不错。

荀小将军眼神飘忽, 鱼都烤好了不能浪费,他们可以带着烤鱼一起走。

所以左先生您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站起来?刚才不是说好“却之不恭”了吗?怎么又没动静了?

要不是不确定这位乌角先生到底多大能耐, 荀晔甚至想悄悄问问伯父这人是不是两眼皆盲。

荀愔和左慈吵了好几年, 自认对这老道还算了解,看他睁开眼又闭上眼,于是温声细气的问道,“几日不见,先生莫非在外得罪了人, 仅剩的一条好腿也不好了?”

荀晔:……

他们俩果然是一家人, 一个怀疑仅剩的眼睛一个怀疑仅剩的腿, 左道长再不动弹他们俩估计能一点一点猜到浑身瘫痪上去。

好在乌角先生没有浑身瘫痪,仅剩的那条好腿和好眼也没有因为得罪人坏掉, 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便恢复如常,“先生说笑,老道向来与人为善,从不得罪人。”

两位先生对着阴阳、额、客气,听的荀小将军心里发毛。

燃起的篝火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风吹灭,让本就昏暗的林子显得更加不适合人类进入。

荀晔挡在俩人中间,招呼路过的兵一起护送先生们回营,顺便带上那两条还没来得及吃的烤鱼,“此处离水源有一段距离,乌角先生要烤鱼怎么不在河边?”

莫非刚才是发动了“隔空取物”之法,身在都昌城外的老林却能随手取出来自吴国的鲈鱼?

不对,这是鲤鱼。

那就是身在都昌城外的老林却能随手取出来自黄河的大鲤鱼。

如果不是提前放好鱼,那这戏法他还真琢磨不出门道。

左慈笑道,“取鱼有何难?有水便有鱼。”

荀晔想想刚才篝火旁边那个小水坑,沉默。

那坑……有鱼大吗?

荀愔瞥了眼笑眯眯的老道士,说道,“如果不在林中,乌角先生该如何显示他的神通广大?”

乌角先生不说话,只是慢悠悠的往前走。

虽然他跛了一只脚还盲了一只眼,走路时也慢吞吞,但是速度却不慢。

荀晔故意走的快了点儿,然而一直到回到大营左慈都那么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甚至连距离都没怎么变。

嘶,这位可能真的有点玄乎。

伯,您和左道长相识多年,至今依旧坚信他在坑蒙拐骗也不容易。

红旗下长大的他封建迷信,封建社会长大的伯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他们家可真奇怪。

可惜阿飘爹不在,不然还能试探一下左道长能不能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众人回到大营,荀小将军很有礼貌的请客人共用晚餐,吃过饭后什么都没有问,仿佛请伯父的朋友吃顿饭。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营中忽然来了个来历不明的老道肯定不只是为了吃饭,营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兵丁们各司其职,全都觉得他们家将军带回来个道士肯定有用。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他们将军不养闲人。

就算带回来的是一群皮包骨头的难民,养两天也能送贾校尉手底下分配活儿。

道士、会呼风唤雨的道士?

总不能是会撺掇他们将军造反的道士吧?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呢。

……

“鹑之贲贲,天策焞焞。火中成军,虢公其奔。”【1】

简陋的营帐之中,乌角先生摇头晃脑感慨不已。

荀愔往天上一看,月明星稀,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他是读书人,知道左慈刚才念叨那几句是什么意思。

该句出自《左传》,是晋国灭虢时传出来的童谣。鹑火星光芒闪烁,天策星暗淡无光,军队在火光中集结,虢公仓皇奔逃。

晋献公利用童谣和占卜鼓舞士气,假道于虞以伐虢,先后灭了虢、虞两国。

对晋国来说是大好事,对虢国而言,虢公都仓皇奔逃了又能体面到哪儿去?

老道士的意思是他们汉家皇帝也即将迎来“火中成军,天子其奔”?京城已经乱到那种地步了吗?

“先生乃方外之人,怎的开始忧国忧民?”

左慈叹道,“夜观星象,偶有所感。”

天边星河暗淡,代表帝王的紫微星已经许久没有亮堂过。

荀愔在旁边坐下,一边倒水一边问,“星象告诉了先生什么?”

左慈没忍住又叹了口气,“傅说星光明,王命兴。”

荀愔:……

傅说,商朝武丁时贤臣,相传曾为刑徒服劳役于傅岩,武丁即位后欲兴商朝遍寻贤臣辅佐,然而三年过去了也没找到。后来托言夜梦圣人名说,使群臣于百工中寻找,得之于傅岩中,遂以傅为姓,举以为相。

傅说是不世出的贤臣明相,死后化身天策星。

傅说星、天策星,虽然名字不一样,但是说的都是一颗星星。

说天策星暗淡无光的是他,说天策星光明的也是他,天上到底几颗天策星啊?

乌角先生自觉的将水杯放到自己面前,“傅说星光明,王命兴,辅佐出。若天子身边有能力挽狂澜匡扶社稷的贤臣明相,紫薇星和天策星都应闪耀,可如今的京城……不说也罢。”

荀愔收起笑容,“先生什么意思?”

“紫微星和天策星本应相辅相成。”左慈抿了口水,睁开那只完好的眼睛,“然如今天象有异,紫微星依旧暗沉,天策星却白日可见。”

“先生看错了。”荀愔面色如常,话语间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日光耀眼,天策并非长庚启明,白日里看不见。”

左慈笑笑,“许是真的看错了。”

——天策星亮,王命兴,辅佐出。

谶语本该如此,然天象不与谶语同,天下大势究竟如何变化谁也说不准,所以他刚开始就把后面那句“辅佐出”咽了回去。

何况星图并非一成不变,万一紫微星和天策星关系好到能互相串门呢?

他只是个游走世间的方士,哪里懂得那么多。

……

太史慈安顿好旧友,快马加鞭朝都昌城而去。

然而还没到城门,便在官道旁被等候已久的生面孔拦下。

“太史义士留步。”守在官道旁的中年男子朗声喊道,等马儿在跟前停下才抱拳自报家门,“太史义士,我乃东莱管府君家中门客,管府君听闻义士自辽东归来,特命在下于此等候。”

门客递上信物证明身份,然后笑道,“几年未见,义士风采依旧。”

太史慈翻身下马,“先生认得我?几年未见,管府君可好?”

“早两年在管府君府中见过义士一面,不过是在下见过义士,义士不曾留意在下。”门客寒暄几句,没有过多耽误时间,拿出一个封好的竹筒双手递过去,“这是管府君的信,请义士到无人之处再拆。”

太史慈正色收下,“请先生转告府君,若府君有令,太史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孔北海只是去他家中慰问,管府君才是一直照顾他一家老小的恩人。

虽然事情本就因管府君而起,但是他既然接下任务就已经做好得罪人的准备,还是要感谢管府君对他家的关照。

两人简单说完便分道扬镳,太史慈抵达城下时天色已晚,因为附近有黄巾贼,官道上冷冷清清不见人影,于是路上便顺手把竹筒拆了。

然后就变成了到路边就地升火烧竹简毁尸灭迹。

他是个正常人,没办法生吞竹简。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离开青州也没几年,这就连表面和平都维持不住了?

官场真复杂,他果然还是太嫩了。

太史慈长叹一声,看了眼关的严严实实的城门,先把马儿藏好,然后找到上次进城的地方飞檐走壁翻入城中。

管府君的信上写的明明白白,他和青州其他几位主官都觉得孔融只会空谈不懂理政,不愿意让孔融继续在青州作威作福。

虽然竹简只有几片,但是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了。

孔北海不满足于在北海做国相,满脑子都是以青州为根基和各路诸侯争雄。

如果他真有和群雄争锋的本事也就罢了,偏偏他只在嘴上说的好,任用官员也是谁说话好听就用谁,根本不管那人有没有保境安民的本事。遇到君子名士以礼相待,但是将人迎至治下又不愿让人参与政事,只把人放在驿馆当摆设。

得亏他只是北海的国相,没法扰乱整个青州的官署,不然青州其他郡国也得跟北海一样乱成一团糟。

虽然现在也没好哪儿去,但是想想北海国那些因为租赋上交稍迟就被斩杀的官吏,他们又觉得他们治下也还行。

太史义士也别觉得他在夸张,真正到北海就知道孔融非但名不副实,甚至比可能比他说的还要不堪。

北海国境内的黄巾军和他关系匪浅,此次围城之前他们已经多次进犯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