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重山和掌柜听到动静下来，看到是便是鲁氏无声哭泣，小芳哭得撕心裂肺的场面。

大哀莫过于心死，鲁氏眼中光彩不见，只口中喃喃不可能，弄错了之类的话语。

容玉沉默立在一旁，甚至找不出言语安慰这个失去儿子的母亲。七月十五啊，算算时间，狗娃死的时候应该是那封信刚寄出来没多久。等她们收到信的时候，狗娃已经死了。

鲁氏却还在欢天喜地盘算着给儿子送什么东西过去，殊不知，她的儿子早就死在战场上。

衙役一起送来的，除了之前他们寄出去的信和包裹，还有官府的文书，放在桌子上，用杯子压着，薄薄的一张纸，甚至连很多字都是批量印制的，只有写时间和名字的的地方是毛笔写的。就这样一张纸，为赵狗娃的一生画上休止符。

容玉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昔日冰冷的战死数字，第一次这样生动的在她面前浮现。赵狗娃是一，盛朝有无数个‘赵狗娃’成为这个一，每一个一后面，都有一个痛哭流涕的母亲。

这一刻，容玉忽然明白了父亲的追求。面上一片濡湿，容玉摸了摸脸，她不知自己在为赵狗娃哭，还是在为父亲哭。

她知道，那个忧国忧民的父亲回不来了。旁人口中格外生动，喜欢啃骨头，喜欢打架，顽劣至极的绿水村村霸之一的赵狗娃也回不来了。

鲁氏晕厥过去，容玉一时不察被压倒在地，脑袋磕在台阶上，眼前一黑。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有无数人在呼喊她，她很累不想醒来，梦里有个人骑马跑来，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长相似乎不错，看不太清，神情过于恶劣，看着像是极为不好相处的人。

“玉儿，玉儿快醒醒，别吓娘。都怪娘，若不是娘，你也不会撞到脑袋。”

鲁氏哭哭啼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容玉想睁开眼，想醒过来，却没能成功。

直觉告诉她，那个看不清楚的人，便是只闻其名的赵狗娃，这是来梦里找她了？

……

“娘的，真是点背！”

少年嘴里叼着鸡爪子，手里拿着花名册，对着阳光不断转移角度，一旁散落着毛笔和砚台，另外还有一份被朱笔勾画过的花名册。

按照规矩，被朱笔勾过的都是死人，朝廷会通知家属，送上抚恤金。

“老子活生生一个人，被那群草包当成死人，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活到现在的，一群猪脑子。”

“狗娃哥，咋弄？”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吸了吸鼻子，蹲在一旁愁眉苦脸看着满是朱批的花名册。

“能咋弄，他们让咱们自己抄一份交上去，娘的，老子上战场这么多天，最大的亏，就是从那群草包身上吃的！”

这少年便是赵狗娃，身旁那个黑皮少年名叫周黑蛋，两人都是庄户人家出身，一同征兵入伍，吃住上战场都是在一块，关系匪浅。此刻两个少年，彻底麻了爪。

“这上战场杀人还行，写字老子不会。”赵狗娃丢开花名册，在草丛里躺平。

周黑蛋挠头，巧了，他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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