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哥你好歹会写自己的名字,我什么都不会。要不咱们胡乱写?”
“这是能随便写的?将军让我们把人点清楚,花名册重新弄一份,这分明是嫌弃我狗娃,带出去一百人的队伍,只活着回来六十七个。”
赵狗娃越想越颓废,干脆闭上眼。
“三十三个人啊,都没了。”赵狗娃很有负罪感,一百号人都是不打不相识的兄弟,死了那么多,他实在是心情不好。
“狗娃。”一道声音从上头传来。
“别吵吵,老子想事情呢,烦死了。”
“狗娃哥,是孙将军。”周黑蛋小声提醒。
赵狗娃立刻从地上跳起来,抱拳道:“将军好,将军怎么有空出来溜达?”
孙将军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满脑袋杂草的少年,冷着脸道:“让你抄的花名册,可抄好了?”
赵狗娃梗着脖子如实交代:“不会,不认字。”
“不认字还不知道好好学?跟我过来,还有那个黑蛋也跟上。一天天的,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以后别说是我的兵,丢人不丢人?”
“将军我会写自己的名字。”赵狗娃不愿意自己被人误会,他还是会写自己名字的。
“闭嘴,跟上,跑起来,一个个软脚虾一样,连马都追不上。”孙将军策马扬鞭,嘴里骂骂咧咧跑在前面,赵狗娃和周黑蛋骂骂咧咧跟上。
等到了营帐,孙将军大马金刀坐下,朝赵狗娃伸手。
见赵狗娃两手空空,孙将军双眼一瞪:“东西呢?”
“……”
赵狗娃被连踢带踹赶出去,没办法,只能回去找忘记的东西。
片刻后,孙将军握着毛笔抓耳挠腮。
“这都涂得乱七八糟了,本将军哪里看得清楚。把那些人都叫来,一个个报名字籍贯。”
孙将军脑袋都炸了,七月十五那日这群新兵小子搞了个大的,深入敌营,拿了个军功,过了三日才回去。这群小子损得,进敌营换上了敌人的衣裳,还把自己的衣裳穿在了敌人尸体上,那些尸体被敌兵拿来泄愤,砍了个稀碎。打扫战场的人发现了,便直接往上报了兵损。
好家伙,他精挑细选的骑兵营一百新兵,全它娘的‘阵亡’了。等他发现,朝廷连抚恤银子都发出去了。
孙将军脑袋嗡嗡直响,好在有些地方衙门办事拖沓,总算是追回来了一些,剩下的已经批了的,只能一个个再联系。一百号人,只有三十三个的阵亡通知是没问题的,孙将军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换衣裳潜入敌营的主意,就是赵狗娃那个孽障想出来的!倒霉玩意儿,他就没见过这么没长脑子的!
说起来,新皇登基后抚恤银子下来也太快了,连补救都来不及。孙将军竟有些怀念往年被层层克扣的抚恤银子,等下来时,那都过去一两年了。若是以往,现在的乌龙根本不可能存在。
等人齐了,孙将军硬着头皮一个个重新登记造册,都是十来岁的少年人,又刚立了功,胆子大,就有人提议孙将军帮忙改名字。
他们大都是农户出身,讲究一个贱名好养活,说出去实在丢人。叫阵的时候和敌人骂战,总不能说,我是赵狗娃、周黑蛋……这一开口,气势就弱三分。
孙将军面对这样的需求,脑袋又炸了。
用了大半日的功夫,总算是把这群小子伺候好。
赵狗娃看着手里的小纸条,笑得格外嘚瑟,只见上面写着赵云义三个字。
常山赵子龙赵云,那可是他是偶像,逢年过节去城里买东西,听人说书说到长坂坡赵云七进七出,他总要停下来听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