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娇郑重地瞧了她一回,忽然噗嗤笑出声来。也不与她争辩这称呼之事,只轻快地走到一旁,笑道:“那就麻烦软姑姑了。”
傅晚妍暗暗称奇,不知傅晚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傅晚娇从桌上为自己斟了杯茶水,装模作样地呷了一呷,这才慢条斯理说道:“我说件事儿给软姑姑听听吧,软姑姑应该认识咱们府里头原来的五姨娘么,她因为给咱们府里头生下了六妹妹,也算是咱们府里头的有功之人,咱们府特意在白马寺给她立了个长生牌位,日日供着香火与灯油。但今日那牌位前的长明灯不知怎的就熄灭了,也不知是不是先五姨娘在天有灵,知晓六妹妹的魂儿随她而去,便也存了那魂飞魄散的去意。”
傅晚妍本还满含笑意听着,可越听脸色越沉,待听到长明灯已灭时,周身的怒气怎么都掩饰不住。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傅晚娇身边,伸手将她的衣领死死揪住,压低声音吼道:“傅晚娇,你别欺人太甚。”时人给去世之人点长明灯,最忌讳的便是长明灯灭、灵魂无依。
傅晚娇咯咯直笑,睁着眼睥睨于她:“软姑姑,我如何欺了你。我不过与你说个奇事儿,我也不曾听说你与先五姨娘有过交集。”
傅晚妍气得浑身发抖,双目逐渐转为猩红。她回头看了看老夫人,确定她依旧沉浸在梦中,遂再次压低声音:“四姐姐,咱们各凭本事挣祖母宠爱,切莫将些不相干的人拉进来。”
“软姑姑可是唤错了,我哪里是你的四姐姐,我是你的四侄女呀。”傅晚娇以手托腮,笑得双眼微眯。
“你个贱人。”傅晚妍终于忍不住,抬手便要朝傅晚娇脸上坤去。傅晚娇身子向后一仰避开这一掌,却也顺势倒在地上。她碰倒了身侧的杌子,又带翻桌上的茶盏,乒乒乓乓的响声连成一片,终惊醒了睡梦中的老夫人。
傅晚娇当机立断,立刻伏在地上做委屈状。她将眼泪紧含在眼眶,先紧皱起一边的眉头,又不自觉放下另一半的眉峰。这是软姐儿在世受了委屈时的标准模样,老夫人瞧着傅晚娇这一张像足了软姐儿的脸,哪里还记得有傅晚妍这号子人物,立刻跌跌撞撞地扑过来将傅晚娇扶住。
傅晚妍如坠冰窟,一瞥见傅晚娇仍旧一身大红艳丽的装扮,勉强想起当日清德道人为她定的“法语”,立即捂住胸口倒向一边,指着傅晚娇不停地颤抖着,呢喃道:“娘亲,红衣,是红衣……”
老夫人这才猛然惊醒,又推开傅晚娇扑向傅晚妍,一口一个软姐儿的乱唤。傅晚娇委屈地又依偎过来,豆大的眼泪扑簌而落。老夫人扶住傅晚妍,又伸手接过傅晚娇,左右徘徊忐忑难辨,这一急之下竟又头脑发涨,显见又要晕了过去。
傅晚妍、傅晚娇纷纷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模仿“软姐儿”,连忙一叠声地唤人去请大夫。
这一夜自又是好一通忙乱,除了老夫人,竟是谁都辗转反侧。傅晚晴更睡不着,自从风和院归来,便伏在灯下抄写法华经。她写得极为认真,一笔一划皆承载着自己的心意。
三姨娘蓦然惨死,她伤心、她失落,甚至为此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可她更知道,如果自己就此放手就只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果然,傅晚妍的倒戈、老夫人的糊涂、仆婢们的见风使舵、大夫人的蠢蠢欲动,皆在三姨娘的丧仪期间轮番登场。
更何况,三姨娘的死也并非偶然。当日清德道人来为傅晚妍“正名”时,用的是“风和院内七七四十九日不得见半丝正红之色,方可保软姐儿魂魄在傅晚妍的躯壳内落地生根”的名头。那时的她并不以为意,料着不过是傅晚妍的故弄玄虚,既然已在同一条船上,是以并未反对。
谁知傅晚妍私心过重,待到三姨娘难产那日,她看着三姨娘身下泅血不断,第一反应竟是担忧这泅出的殷红血液会影响了自己“稳魂基”,导致将来自己冒充“软姐儿”的事儿出现漏洞,遂蛊惑得老夫人糊涂了心思,将早已腹痛难忍的三姨娘牵至别处待产。
待三姨娘出殡,傅晚月偷偷来院中寻她说起这些时,眼中的恨与泪珠悉数喷发:“姨娘本就因为当初被大夫人喂了药而导致胎儿过大,即使后来小心调养,也只是暂缓了胎儿的生长,可生产时依旧危险重重。那傅晚妍为了一己之私,更在姨娘即将入风和院时做疯癫之态,以全体内魂魄不稳之说。老夫人立时昏了头听信了她的谗言,害得姨娘与腹中幼弟救援不急一同去了。可即便如此,老夫人也执意要保傅晚妍,从而隐瞒下这段隐情。凭什么,到底凭什么,要用我姨娘的性命来成全她。”
确实不该,到底是她错了,低估了傅晚妍的沉府,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更何况,在她入宫参选之前,老夫人绝不能与她离心,这个傅府也绝不能交回大夫人手中。
所以,傅晚妍,你的冒充之路,势必要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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