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捂着帕子哭倒在傅晚玉怀中,直直就朝傅老爷面前跪下:“老爷,您还是快快写下休书放我家去。这府里头的二姨娘与四姑娘已心狠至此,就连老夫人都敢毒害,我实在是怕,生怕自己就是那下一个。”
四姑娘与二姨娘听得手脚冰凉,也纷纷跪了下来,一个劲儿地大喊着冤枉。二姨娘扑进傅老爷怀中哭得梨花带雨:“老爷,您可要为妾做主啊,这九姑娘说自己是六姑娘,还真真就是六姑娘了不成。”
傅晚娇也扑进老夫人怀中嚎啕大哭:“祖母,我对您的孝心可昭日月,若我真下毒害了您,便叫上天降下惩罚,天打五雷轰了我。”
傅老爷、老夫人摇摆不定,怀中虽各自抱着二姨娘与傅晚娇,可眉宇里已多了几分怀疑。
一时间,整个风和院中鸡飞狗跳。唯有傅晚晴将眉眼低垂,低敛下的明眸中暗光浮动。
忽然,一直跪在地上的傅晚琪似承受不住这份喧嚣,忽然两眼一翻,捂住胸口便软软地滑了下去。正哭泣着的二姨娘吓傻了眼,打呼一声“我的儿”后,连滚带爬地窜了过来,将傅晚琪牢牢抱在怀中。
“就算装得了一时,还指望着天大亮后便没了这些个确凿的罪证,任由你们逍遥法外不成。”傅晚玉打量着傅晚琪只是装病,拔了簪子便要朝她的人中处戳来。
二姨娘自然不肯,抱着傅晚琪哭得愈发大声。
傅晚湘恼怒地扯过傅晚玉的手,再也顾不得平日里的闺阁体统,只恨不得将她远远地摔出去。
一片嘈杂中,傅晚湘郑重地跪在傅老爷跟前,低泣道:“爹爹,其他事情暂且不表,七妹妹因年幼不懂事,装神弄鬼搅得府里不得安生却为真,您要打要罚她自是受得。可您体谅着她从小便体弱多病,还先请找个大夫替她医治一二,好歹先保全了她的这条命再说。”
“三丫头,这些都不干你事。”傅老爷虽有些疑心二姨娘,但对这个自幼宠爱到大的三丫头却十分信任。
“也罢,左右先给七娘看个病,这事情明日再审也不妨碍。你们今晚就都安生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明儿一早,也去请了清德道人,来给九娘好好看看,求些符来四处贴上,省得冤魂作祟,搅得满府不得安宁。”
这最后一句意有所指,傅晚妍却并不在意,因她还占着傅晚歆的身子,便娇娇娆娆地先随傅晚蓉回了启兰院。傅晚娇、傅晚湘并二姨娘微微松了口气;傅晚玉甚是不甘,但被大夫人拉着,也只能堵气转头离开;傅晚晴眉头轻锁,出得院门时微一沉吟,隐隐下了某个决定...
这一夜,注定有太多的人彻夜难眠。二姨娘与傅晚湘将傅晚琪送回院中,又顶着亲自照料的名义将仆婢们全都赶出去。
眼见室中无人,二姨娘一屁股坐在床沿,伸手推了推傅晚琪,没好气道:“这里已没了外人,你还佯装晕着作甚。”她方才抱住傅晚琪时,早就瞧见了傅晚琪依旧紧张而颤抖不已的小手,遂立刻替她遮掩了一番,也算为自己争取些洗脱罪名的时间。
傅晚琪也知自己闯下大祸,收起以往不甘的神色,老老实实地睁开双眼,忐忑地唤了声姨娘与三姐后,便缩进床角不敢回嘴。
二姨娘想起今晚的罪证不由悲从中来,又伸手推了她一把,哭道:“孽障,你怎就还偷偷藏了那些个东西,你定是要还死你亲娘与亲姐才甘心么。”
傅晚湘伸手拦住二姨娘,失望地看过傅晚琪一眼,低声道:“姨娘,你也别再怪她了。大夫人蛰伏多日一朝反击,定早将所有的事情都谋划得滴水不漏,就算没有七妹妹的事儿,她定也要来寻咱们晦气。既她已筹谋得当,待天明再审,她恐怕还能再‘找’出其他证据,就比如协助四妹妹推六妹妹下水的小厮;偶然间偷看到四妹妹下毒的丫鬟之类。这些个罪证若无中邪的九娘证词本也不算什么,偏偏父亲与祖母似乎都信了九娘确被六娘附体。”
“那可怎么办,不若咱们将罪责都推到四姑娘头上去。”二姨娘急得六神无主。
“不可,刘婆子的证词本就对你不利,若咱们此时极力与四妹妹撇清关系,难保她不会恼羞成怒拉你下水。”傅晚湘摇头,眉头锁得更深。
“那该如何?都怪姨娘当初没听你的话,任由七娘扮鬼,随意散步谣言,如今全都给大夫人做嫁衣裳去了。”
傅晚湘早已无力再安慰她,勉力等了片刻,终于听得春雪小声进来禀报,说见着大姑娘悄悄去往了风华院,陡然复生出一缕希望,略显欢喜地对二姨娘说道:“大姐姐既然去寻大夫人,定然已为咱们寻到了脱身之道。”
二姨娘仍显忧虑,迟疑道:“四娘往日里与其姨娘多次算计于她,七娘也被六娘利用这与她别过苗头,虽说你与她关系不错,可我也曾与她有仇。她会愿意帮助咱们吗?”
傅晚湘胸有成竹:“若让大夫人将我们一举打尽,日后她凭什么与大夫人互别苗头。更何况,我已给大姐递了个绝对隐秘的消息。大姐知晓了这个消息,定会站在我们这边,还请姨娘放心。”
此时夜深,月落乌啼,傅晚晴步履从容,孤身一人拜访风华院。冯氏晾了她许久,才慢悠悠地让婆子开了门。及至许她进入客厅,都不曾唤丫鬟端茶进来。
冯氏与她,早已是不死不休的死敌,既然早就探清了彼此的底,私下里见面时便省去了诸多虚伪的客套。
冯氏昂首端坐在上首,连给她一个眼神都欠奉。傅晚晴将手中的胭脂盒轻轻摆放至她的眼前,将盒盖轻轻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