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几日,向来跋扈的春雨竟惊慌失措地出现在后院的洗衣房内,抬手便将洗衣的粗使小丫头掌坤在地。夏沁多了个心眼儿,特意使了个小丫头去细瞧。小丫头倒也机灵,竟从那洗衣房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两片早就被水浸泡得烂了形状的小纸片。
夏沁心跳如雷,鬼鬼祟祟地躲回自己屋中,将那纸片看了又看,在泅湿的黑磨里寻找那早已模糊的熟悉字迹。良久,她用手捂住双唇,压抑着笑出声来。
长笑过后,她提裙朝地上跪去,对着四面八方均结结实实地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一股脑儿地将那纸片撕得连渣都不剩。
再说春雨,好不容易得来的把柄竟然被一粗使丫鬟给洗烂,她生撕了那粗使丫鬟的心都有。她本打算好好瞒着,谁知夏沁仿佛已探析了真相,竟一下子又挺直腰杆与她斗起法来。
夏沁借老夫人之势笼络得一半丫鬟仆妇听命于她,又瞧大姑娘并不管仆婢之间的争斗,便一意认为大姑娘也慑于老夫人之威,愈发在院中颐指气使。
春雨自知再不可能与她和解,只得将那一晚与她一同得罪夏沁狠了的仆婢们笼络在手,又偶见大姑娘愈发紧簇的眉头,生怕自己失了主子的欢心,只得硬着头皮与夏沁狠狠对上。
二婢相争,一时间满院子鸡飞狗跳。而大姑娘依旧不出手管教,只日日缩在屋中跟着李嬷嬷学习针线活儿。仆婢们愈发放开了胆子,只盼着己方能顺顺当当将对方压服住。
难得今日春雨被打发去厨房,夏沁觑得空,接过小丫头递上的茶盏后便殷勤地推门而入。主子的里屋一般只允一等丫鬟长呆,今日她好不容易有了这等机会,一定要近身细禀,看能不能劝得大姑娘改了主意,另选她为一等丫鬟。
她尚未掀帘,里头隐隐约约的谈话声已悄悄传出。大姑娘连连叹气:“这春雨之前瞧着还是个好的,怎当了大丫鬟后一点作为都没有。当初若不是她忠心救我,我也不会择了她。”
李嬷嬷替她梳拢了发丝,亦跟着抱怨道:“那丫头确实无甚大作为,连个院子都管不明白,不若考察期满后将她换下。”
夏沁听得心头一滞,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忽大姑娘又簇起眉头:“虽说有这么个考察期的说法,可她若不犯下令我在众人面前丢脸的大错,我也不忍心换了她,免得旁人说我刻薄寡恩。”
“姑娘是主子,竟要这般委屈自己。”
里头的谈话声渐小,夏沁定了定心神去里屋伺候。傅晚晴含笑坐在梳妆台前,见她进来莞尔一笑。夏沁的心又浮动起来,想起方才偷听到的对话,愈发心跳加速。
她神思不属地出了里屋,心中依旧犹豫不绝。如大姑娘所说,唯有她因春雨之故伤了脸面,她才会下定决心赶春雨下台。可下仆暗算主子,一着不慎便是送命的买卖。
她因想着事儿,脚下便没留神。脚磕在春凳上,竟一失手摔碎了茶几边的茶盏。碎瓷声清脆,里屋的李嬷嬷探出头来,瞧见是她摔了茶盏,又悄悄将头缩了回去。她暗松口气,正准备出去唤个小丫头来打扫干净时,从厨房得了消息的春雨却掀了帘子进来,指着她的鼻子便教训开来。
“不就打碎一个茶盏,你用得着这番针对于我。”夏沁见李嬷嬷并未发难,便料大姑娘还是对自己身后的老夫人有所掂量,遂胆子也大了几分,嘲笑道:“奴婢犯错也是主子来罚,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饶是再好的脾气,也被夏沁这番话激出几分气性儿来,更何况春雨也向来不是个和软的性子。她两手叉腰,话语如豆儿一般急速倒出,又带着些许的洋洋得意:“我是姑娘房中的一等大丫鬟,自有权利管束你等。
“你约莫是舒坦日子过得久了,早就忘了身为丫鬟的规矩。不若今日我便说与你听,你打碎主家茶盏,按例必先将此茶盏原价赔偿,并扣一月月钱;你以二等之身出言顶撞一等,按例罚月钱一月;你于主屋大声喧哗惊扰姑娘休息,按例又是一月月钱。
“这茶盏被你砸去一个,便再不能成套使用。账目记载,这套茶具价值二钱银子。你一月有一钱的月例,恕罪并罚,需罚你五个月月钱。”
“你居然敢……”夏沁气得七窍生烟,刚要拿出撒泼打滚的架势,里头又轻飘飘传出一句:“你是我的大丫鬟,既如此决断,便如此罢。”
夏沁傻了眼,竟不曾想到大姑娘竟连老夫人的面儿都不顾,一意地让春雨这蹄子来惩治自己。
她勉压下自己的怒火,告了声罪后冲回自己的房间。本还在为自己坑春雨会伤到主子脸面而担忧,此刻早已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双目通红,死死咬着被角低吼道:“春雨,你且等着,我必叫你永不能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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