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是何麦麦小朋友吗?”年轻女警将记录本夹在臂弯里,俯身时腰间手铐碰撞出清脆的金属声。
消毒水味弥漫的病房里,七岁女孩整个人蜷缩进刘蓉怀里,老人墨绿色旗袍的盘扣硌得孩子胸口生疼。
麦麦把脸埋在奶奶肩头,檀香木念珠的沉香混着老绸缎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却盖不住女警察制服上刺鼻的樟脑味。她偷偷从刘蓉臂弯缝隙往外看,晨光正透过百叶窗斜切而入,将病房割裂成明暗交错的碎片,监测仪的蓝光在林艺惨白的脸上明明灭灭。
“啪嗒”一声,洗漱包从林艺指间滑落。薄荷绿的牙膏滚到女警锃亮的皮鞋边,儿童牙刷上的小黄鸭卡通图案正对着监测仪闪烁的红点。
林艺慌忙蹲下收拾,大衣下摆扫过防滑地砖上未干的水渍。
“麦麦别怕。”她指尖发颤,声音却刻意放得绵软,“警察阿姨就是关心你最近吃得怎么样。”监测仪的滴答声突然密集起来,像无数只银质怀表在耳边倒计时。
孩子突然爆发的哭声惊飞了窗外白鸽。何麦麦揪着刘蓉的珍珠项链抽噎:“昨天我在拼乐高城堡,吃瑞士莲榛子巧克力,爸爸突然冲进来......”珍珠在晨光中乱颤,“他满放下公文包,要抢我的巧克力,我不肯,他就......”细小的手指摸上额角纱布,“我没站稳摔倒在茶几上......血滴在乐高小人的红披风上......”
刘蓉枯瘦的手背暴起青筋,把孙女往怀里又按紧几分:“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昨天保姆都告诉你们实情了。”老旗袍领口的盘扣突然崩开一粒,骨碌碌滚到病床底下。
女警蹲下身,警徽在阳光下折射出菱形光斑:“阿姨不问这个,你说的这件事都是意外……只是想知道麦麦平时都吃些什么呀。”她掏出颗水果糖,糖纸在指尖沙沙作响,“比如早晨会喝牛奶吗?”
“每天早晨......”麦麦含着糖含糊地说,“干妈姑姑都会亲自端来热牛奶。”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林艺手中的玻璃杯“咣当”撞在床头柜上,溅出的水花在病历单上晕开墨痕。
刘蓉浑身一震。
周蕴会这么好心?
“牛奶好喝吗?“女警的圆珠笔在记录本上悬停。
“有股......”麦麦皱起鼻子,“像妈妈梳妆台上的药味。”窗外传来推车碾过地砖的声响,消毒棉球和医用纱布的味道突然浓得呛人。
女警合上记录本站起身,手铐链条碰撞出清冷声响:“以后不想喝可以告诉奶奶呀。”她转身时瞥见林艺正在颤抖着解开大衣纽扣,指甲在珍珠纽绊上打滑。
当病房门重新合上,刘蓉摸出手机。通话记录里“周蕴”的名字上方,显示着昨天下午三点二十七分——正是麦麦摔伤后将近4个小时,儿子被带往警局做笔录的时刻。
老式留声机般的机械女声开始报时,混着走廊尽头隐约传来的,新生儿清亮的啼哭。
…
何知许接到警方电话时,窗外正下着秋雨。他望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
昨天的意外事情他被警察都调查过了,他以为又是为此事传唤,却在听到“何麦麦激素中毒“几个字时,整个人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