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眯了眯眼睛，直视在齐烟身上的目光令她顿感寒风扑面，浑身发冷。齐烟低头而去，去给老板斟水以便赶紧收工回家。

“小漆今夜不在，你继续睡他的床吧。自便。”游弋说完便撂下晏然不顾，回了办公室歇息。她把手中的衣物挂上落地衣架，坐到柔软的转椅上。游弋放松下来，坐在椅子上小幅度的转着圈。

的确是心软的没有来由。她将手捂住心口，探了探自己的心跳。难不成心跳略快，更容易心软？

“叩叩叩。”敲门声响，游弋迅速放下手来，端正坐好。摆在桌上的两手五指指尖相对，故作沉思状。

齐烟把水杯放下，掉头想走。想想还是有话要说，于是身子转了一半又转回来。她一手撑着桌面，倾斜了肩膀，把重心落在手臂上。齐烟居高临下，用教训人的口吻说道：“人暂且留下可以。但你从今天起，晚上出去了，就别那么早回诊所了。反正你也不睡觉，干脆溜达到天亮了再回来。”

“为何有人在诊所留宿，我就要颠沛流离？”游弋很不解这个逻辑。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齐烟的音调节节升高，把一句话说的颇有节奏感。

“他睡大厅，我在内室，也算？”

“同一个屋檐下，都算。”

“小漆在时，怎么不见你提这番建议？”

“嗨，那没开化的小毛头没胆量是其次。最关键的是，他个游魂没有这个功能。”见游弋不语，齐烟又试探着问，“你知道是哪个功能吗？”

“知道。”游弋无奈应答。

“竟然知道？你不看电视，没有手机，也不会上网，从哪知道的？”齐烟好奇的张望游弋的书架，“是不是藏了什么不健康的书籍？”

游弋撒出一把游魂碎片，随机点中一片。在游弋的指尖触碰后，碎片上升起一块巴掌大的矩形如同屏幕，蕴藏其中的片段播放了出来。映在空中的画面是位在细窄的厨房里脚步蹒跚的来回忙碌，身材走样的中年妇女。这是她生前最后的景象。她脚步沉重是因为，久病未愈还要操持家事，鼻塞口涩的她丝毫没有嗅到家中的瓦斯已泄露多时。昏昏沉沉的她在打开灶火的瞬间，也化成了火焰。在炽热的燃烧中，结束了生命。

“这就是我的电视，我的网络。”游弋从中看过无数人的平生，对他们的人生一览无余。什么善恶美丑，什么七情六欲，她早已司空见惯。

齐烟还停留在爆炸带来的惊吓中。她自诩胆大，恐怖电影平时也看的不少。可一想到这是真实发生的场景，还是觉得残忍得难以接受。齐烟哪里还顾得上晏然之事，心情郁郁的回家去了。游弋见她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了，摇头道：“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隔着一道门，游弋与晏然互不相扰。诊所里安静了好一段时间，才有游魂造访。是个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少女。游弋同少女一起走出办公室时，双手插兜的晏然就站在门外不远，朝她的方向看，似乎一直在等她出来。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晏然见到游弋的第一句话便这样问。

原来是在等他的用武之地，很可惜今天他帮不上忙。游弋说：“女孩子的事，不便要你帮忙。你就在诊所歇息吧，也好想想日后的去处。”

“好。”今晚留在诊所也好，他也想看看阴差会不会来此处生事。不过，“不过你能否等天明了再回诊所？”

“怎么你也让我等天明了再回？”游弋甚是奇怪。

“还有谁这么说过吗？”晏然问。

“咳咳。”不便解释的游弋没有把齐烟供出来，只好用跑路来化解尴尬，“赶时间，先走了。”一人一魂眨眼间就在晏然眼前消失不见。

上回晏然枕过的枕头游弋没有收起，一直放在滑梯床的下铺。他夹着枕头，爬上小床顶层躺下。超出床一大截的两腿无处安放，只能架在护栏上。仰面躺在高楼顶层的晏然想，如果能在天花板上开个天窗看星星，想必很是惬意。

他反手在眼帘前抚过，手掌朝屋顶轻轻一擦，登时天花板上繁星闪烁。可惜只是灵力幻化出的短暂星空，很快就会消散。晏然数着星星，不觉睡着。待他醒来只觉夜色更深，是繁华街道难得的无人时段。

还未看清墙上时钟指向几点，就看一道来不及看清的模糊黑影闪入了游弋的办公室内。宁静的夜晚，连门后书架开合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晏然打起精神，防范阴差。可见人进不见人出，那阴差进去也许久不出来。

放心不下的晏然，也潜入办公室内，打开了通往内室的书架。明亮开阔的室内空无一人，但二层仿佛有脚步声，二层的人似乎也注意到有人闯进。一个缓步沿着楼梯向上，一个轻移步子向楼梯口靠近。在离二层地面还有三级台阶时，晏然与恰好经过转角的二层黑衣人撞了个满怀。不，其实是他单方面撞进了黑衣人怀里。他的面部感官，全方位的提醒着他大事不妙。

晏然从黑衣人的怀里抬起头来，果然看见了游弋愠怒的面孔。晏然惊得双腿无力，抓住楼梯扶手勉强站定，战战兢兢道：“等等等，等我解释。”

“等等等，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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