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鄂要见你?”
宁芳篱听见这个消息,惊讶地从书中抬起脸来。
夏瑾时点了点头,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是,牢房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样。”
说着,他从御案后走出来,向宁芳篱躺着的那张榻走去。到她面前,抽出她手里的书放下,顺势便握住她的手不放。
“走吧,去瞧瞧。我倒好奇他一个将死之人要说什么?”
宁芳篱犹豫地往窗外看了一眼,“那些大臣……”
“呵,”夏瑾时也乜了眼窗外,“他们想跪就跪着吧,若是能以死相谏还正和我心意。”
之前的朝会上,夏瑾时说了那些话之后没有得到回应,料他们自有几分心虚在,便重申道:“朕已把所有的话都与诸位说清楚了,宁芳篱就是夏云的宁王,此事无须再议。”
说罢,他便宣布散朝了。随后,仍有部分朝臣不能接受,便以太尉为首跪在了乾清殿偏殿门前死谏,道若是新帝不收回成命他们便一直跪着。
人不多,其中也没有夏瑾时看重的人,所以萧瑾时就任他们去了。
宁芳篱听这话,心中颇有些忧虑,眉头轻锁。
夏瑾时“啧”了一声,手上加了力将她拽起来,恰好正嵌在自己怀中。点了点那眉心,他说:“皇帝不急宁王急?”
“宁王要急也该是篡位的时候急,这时候急什么?”
宁芳篱翻了个白眼,“你又说胡话了。”
“好了,宁王大人别急了。你的陛下心里有数,不会过火的。走吧,咱们去牢房瞧瞧。”
他们避开人前,从小道去了天牢。
夏瑾时在前,宁芳篱在后,二人被狱卒引到了萧鄂所在的位置。
牢房里关着两个人,他们听见脚步声之后便立刻抬起头来,一见已经穿着龙袍的夏瑾时,眼中迸出惊人的光。
萧鄂的表情比黄中卫更收敛些,等二人走近了,他缓缓站了起来。许多话涌上心间,最后脱口的只有一句:“你果然做了皇帝。”
狱卒闻言大怒,“大胆!面见陛下怎可如此无礼!”
萧鄂哂笑一声,神色复杂,“他从前也做过我的儿子呢。”
“你!简直不见棺材不掉泪——”
“退下。”夏瑾时打断了狱卒的话。
狱卒神色一敛,迅速就不见了人影。
黄中卫见此情形,猛地跪下来,扒着监牢的铁栏,脸用力地压着、想要出去。
“陛下,陛下!求求您饶了我吧!您知道的,我是被萧鄂蛊惑的,我是无辜的!我可以认罪,我错了陛下!求求您饶我一命!您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陛下!”
他奋力地从铁栏空隙里伸出手,渴求能够碰到夏瑾时的衣角。
夏瑾时垂眼看着,一瞬间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然后,他扭过脸看萧鄂的表情。结果,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悲凉。
风凉话从薄唇边飞出,“我以为你就算不像黄大人这样,也是指着我的脸骂我不配。结果,你就这么一副快死的表情?”
“呵。”
萧鄂掀起唇角笑了一声,面无表情:“是吗?”
他这样叫夏瑾时觉得无趣,脸于是拉了下来,牵起宁芳篱的手准备扭头走了。
黄中卫为此惊恐不已,“陛下!陛下!求求您看我一眼!饶我一条狗命吧!”
在这嚎声里,萧鄂唤住了他们:“站住!”
他两手抓住铁栏,脸上露出害怕。
“宁芳篱!你说过,你要保我两个儿子的命的!是你亲口向我许诺的!”
“你不能走!这是你答应我的!”
二人的脚步顿住,扭过头来。
萧鄂与黄中卫拥有了相似的神情。
这一幕对比方才那一刻,显得有些讽刺。
宁芳篱瞧着,神情冷漠。
她说:“反正你都要死了,我为什么要守着一个对死人的承诺?”
萧鄂顿时如遭雷劈,瞳孔皱缩。
“你、你——”
“你怎么能这样!宁芳篱,你不能背约!”
宁芳篱冷笑一声,“我就是这样的,萧鄂,你心知我有多恨你。”
话落的那一刻,宁芳篱看见萧鄂表情一丝丝龟裂,他眼中渗出绝望。嘴唇颤抖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良久,萧鄂深吸了两口气,“砰”一声跪在了地上。
宁芳篱和夏瑾时二人同时挑了下眉。
而后,萧鄂对着他们方向,头低了下去。
“咚”一声之后,萧鄂抬起头,额头上已经红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