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宣帝驾崩的消息伴随着曙光降临,白色的陈设在丧钟里无尽蔓延。
偌大的的太极宫正殿即太极殿内,各宫门大开,殿内正中停着宣帝的棺柩。其左后侧设一帷幕,以皇后为首的宫妃并众位未出阁的公主皆立于内,低头饮泣;而棺柩正前,则是由夏瑞景领着诸王立于此,其后则是百官。百官分文武而列,以品阶为序,乌泱泱站满了整个内宫;而外宫,则是各府命妇。
在礼仪太监的指引下,逐步为宣帝入殓停灵。逐一行过“复”“沐浴”“含”“袭”“小殓”等仪式后已到申时,天色将晚。再静跪半个时辰后,礼停,放大臣及其妻子出宫,明日继续。
内眷们长跪多时,皆有些消受不住,互相搀扶着缓缓往出宫的方向走;他们的丈夫及儿子便在后等着,待她们都出去了才能跟上。
夏瑞景站在最高的位置上,一边看着命妇们缓缓挪动,一边同魏如风低语:“人可找到了?”
“没有,整个内城中都找遍了,全无二人痕迹。”
夏瑞景眼神阴郁,“那就把他们挡在内城之外,这几日绝不能让他们出现。”
明日是大殓,行此礼时,夏瑞景便要从嗣皇帝的身份变成新帝了。明日之后,他就是谁也不能否认的新帝,所以绝不能出错!
魏如风也知道,面色亦十分严峻。
下面,胡明成同太师的视线撞在一起,二人俱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焦急。于是十分默契地互相靠近,开口第一句话也十分默契:
“丞相可看到太尉了?”
“太师可看到太尉了?”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愣。
胡明成率先反应过来,更压低了声音:“太尉可曾同太师说了些什么先帝的事?”
太师眉眼一敛,“说了,且那番义正言辞的模样,本官觉得有八分可信。”
甚至连遗旨上对宁芳篱的处置都知道,这是瞎编不出来的。
“本官同太师所想一般,”胡明成又道,“若太尉所言属实,那我等——”
太师平日不管事,但他是三朝老臣,紧要关头,不会袖手旁观。
“自当秉承先帝遗志,匡正朝纲。”
胡明成也是这个意思,但是现在太尉不知道去哪里了,齐王更是成了“不知所踪的逃犯”。
二人正在人群里寻找太尉的身影,而太尉此时却疾步穿过他的同僚们,直到太极门处,四处张望不停。
不多时,前头出宫的命妇里头突然起了嘈杂之声,队形一乱,随后里头出现个逆着人流的素服倩影。
夏瑞景在上,底下的情形尽收眼底。留意到此,眉头一皱,。
孙夫人还想着出了什么事,却陡然正面看见了自己的女儿,猛地一惊。她尽力伸出手,却根本够不上,只能低喊:“雪儿!雪儿,你这是做什么去?”
孙玉雪辨出了自己母亲的声音,稍稍驻足回头。这一回眸,不仅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也瞥见了宫道两旁肃穆靠近的禁军。
眉梢轻拧,随后对着自己母亲抿唇一笑,“母亲别担心,女儿这是寻夫君去呢。”
今日特殊,她不过着了淡妆,衬着一身素服更显得娇嫩柔弱。但她这回眸一笑,却是展现的同面容相反的沉静、从容。
说罢,孙玉雪沉着一张小脸,脚下坚定地往回头路去了。
孙夫人瞧着怔了一瞬,低头轻叹:“孩子长大了……”
逆着人流,才靠近太极门近一些,已经有禁卫拦住了她的去路。
“夫人此时不出宫,这是要往何处去?”
孙玉雪仰头看着他们,“我找我的夫君。”
两个禁卫笑了笑,“夫人要寻夫君自回府去等着就是了。”
“我夫君不在府中,他在宫中。昨日下午进了宫,便没再回来过,所以我不得不进去找他。”
“敢问夫人的夫君是?”
“武安侯世子高子寒。”
“不曾听闻,亦不在宫中,夫人请回吧。”
说罢,二人将刀戟一横,拦在孙玉雪面前,眼神泛着冷光。
孙玉雪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走的,“我的夫君自进宫之后便再没出来过,不管他是犯了什么错还是得罪了什么人,大可说出来,该受罚受罚,私自把人拘禁起来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