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宁芳笙摩挲着手里的圣旨,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喟叹。“原来陛下心中对臣有如此多的不满,臣也是刚刚知道自己竟犯了这么多错。”
说到此,话语一顿,接着大叹了一声,“我真是,罪该万死!”
眼中寒光大迸,气势全开。
拿着圣旨,她微弯着身子在宣帝面前展开,“陛下手中还拿着玉玺,正好了。陛下,来,盖上红印,颁下圣旨,再赐我一杯鸩酒。”
语气是同阎罗冷脸截然相反的柔和。
面前的圣旨几乎要戳进自己的眼睛,宣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他不明白宁芳笙这是什么意思,一动不敢动。
“你、你这是做什么?”
宁芳笙咧开唇,露出森森白牙,“不是陛下要治我的死罪,我惯来顺从陛下,凡陛下想要的、让我做的,我哪一件敢不从,哪一件没做到?”
这话落下,对现在的场面形成了莫大的讽刺。
“宁芳笙,你、你不服?”
“我怎么敢不服!在朝多年,我兢兢业业,认定陛下所言皆是天命,我怎么敢反抗。所以,我这不是把这送命的圣旨,亲手送到了陛下面前?”
一上一下;一坐一站;一华服,一粗布衫;一面容干枯青白露出惊疑,一容貌清瘦脱相透出凌厉。
龙椅之下像是一座戏台,台上君臣反目步步紧逼,台下看众亦不甘寂寞,时时盯着空隙欲粉墨登场。
“太傅,你心中不满自是可以好好说,不要如此逼迫陛下。你——”
“你怎知我心中不满?你看到我逼迫了?太尉,我还没死,等陛下在赐死我的圣旨上盖了印,往后有的是你说话的机会!”
宁芳笙扭头一瞪,太尉便觉得浑身血液都冻住,话都说不出来。
“陛下,微臣等您落印呢,您为何不盖?”
宣帝迟迟没有动作,亦不言语。似乎是在想,怎么才能化解眼前的局面。
她回来了,事情就不一样了。
宣帝还没想好,叫宁芳笙突然攥住了手腕,大惊失色,僵硬的脸皮抖动着。
“奸臣,你要做什么?你这是要弑君吗?”
“还不护驾?护驾!”
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圣旨被宁芳笙扔了出去,砸在庭柱上“砰”一声。
宁芳笙松开了宣帝,冷眼任其摇摇晃晃。
“弑君?”
“陛下怎么会这么说,即便我身为奸臣也是万万不敢如此想啊!”
话音突转,假装的惶恐撤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犀利。
“还是陛下自觉有愧于我,有愧于先父,所以觉得我会委屈愤怒之下想要加害陛下?”
话音落地,引起一片侧目。
宣帝的表情倏地凝滞,随后是更深的暴怒。
“胡言乱语!朕看你,简直就是疯了!”
“来人啊,把她给朕拖下去!”
才吼完,宣帝便克制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门外的侍卫其实早就进来了,只是他们如同其他大臣一般,忌惮着宁芳笙,不敢动。
宁芳笙远远瞧着他们,她的目光扫过去,侍卫们便低下了头。牵了牵唇,她道:“陛下急什么?死之前,我还有件事想请教陛下。”
“把萧鄂押进来,再把丞相、大理寺卿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