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掩映的朱墙中,夏瑞景同夏其瑄走在去往养心殿的宫道上。前者肃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后者却闲淡得很。
夏瑞景侧脸看了夏其瑄一眼,眸中滑过浅浅的讥诮。说实话,他不觉得夏瑞景拿着证据就能救出萧鄂一干人等。
“你一定要救他们?”他这样问。
夏其瑄愣了一瞬,随即道:“这是自然的。”
“为什么呢?救萧鄂于你有何益处?何况……当初你在皇宫受尽苦楚之时,萧鄂正在西北做他的土霸王呢。”
好时没有你,坏时需你救,这是最没道理的。
“咔——”夏瑞景的脚步应声一顿,他眨了眨眼,想起之前萧鄂同自己私密说的些话,苦笑道:“怎么说这份血缘都在,该救。”
何况,萧旭才多大,他的人生光华怎么都不该止于此。
夏瑞景撇了下嘴,对此不置可否。只有唇边轻轻溢出的一声冷哼泄露了他的态度。
一直到养心殿内,小太监叫住他们:“两位殿下请稍等,宁太傅和胡丞相正在里头呢。”
夏其瑄眉一蹙,夏瑞景的眼神晃了晃。
内殿里间或传出胡明成的声音,以及隐隐约约的咳嗽声。
夏瑞景招来那个小太监,低声询问:“如今陛下圣体安康否?”
小太监看他的眼神有些为难,“大体是好的,只是陛下这两日犯了咳疾,老是止不住。”
“太医来看过了?怎么说?”
“回禀殿下,看过了,说是无大碍,药也吃了,却不见好。”
“嗯。”夏瑞景点头,挥退了小太监。眉心微凝,若有所思。
宫中的线人报,每每太医院给宣帝看诊时都说没什么大问题,但肉眼可见的,宣帝夜间总歇息不好,白发亦多许多,但是他自己半点不觉察。而且,宣帝近来往重华殿跑得越发勤,却不知是怎么回事呢。
殿内。
三人商讨着定下了恩科的前三甲后,胡明成便要退下了。
宣帝抬眼一掠,只见宁芳笙仍直挺挺地站在那儿,眼皮子一跳,头皮反射性绷起。
“咳咳,宁爱卿,你怎还不退下?”
这是赶她走。
宁芳笙勾了下唇角,笑容显出几分妖异。
“关于定国公,臣有了新发现需告诉陛下。”
宣帝皱眉,“怎么,难不成他还对永王做了别的事?”
“非也。”
宁芳笙摇头,随即从袖中掏出一卷纸,双手朝上捧着。低着头,她缓缓道:“这一卷,有些是当年玉门一战的卷宗,有些是我府中保存的当年先父通信,剩下便是一些人的呈辞。”
听到这,宣帝瞳孔猛然放大。
宁芳笙还在继续说:“卷宗中记载了当年玉门一战时的粮草供给等情况,但这些记载与臣先父信中记录并不相同,而当年玉门一战因为粮草供给不足的问题几陷危亡。当年的粮草供应,正是已被处死的罪臣王自忠负责的。”
“是、是么?”宣帝神情讷讷有些躲闪意,随后装出震惊不已的样子,“竟有此事?!这王自忠真是死不足惜!”
说着,宣帝甚至大拍了一下龙椅扶手以表震怒。
这样的反应……宣帝当年若是不知情才有鬼!
宁芳笙的笑意渗了阴郁,淡淡道:“陛下,臣还没说这接下来和定国公有关系的事呢。”
宣帝的表情可见地一僵,“你、接着说。”
“说来也巧,王自忠府被抄之时,有一沓封存完善的书信等物,因不是财物,自然没被充入国库。臣以为是什么孤本文书,便带回了府。却不想——”
宣帝抬头,眼神一凛,“怎么?”
“是王自忠和旁人的来往书信并一些信物。臣在其中更发现了几封王自忠与一落款为萧的书信。”
说到此,宁芳笙仰头看着宣帝,刹那间笑意全无,“陛下以为这萧姓人为谁?”
“……”宣帝默然,脸色难看。外人看起来好像他羞于自己的臣子勾结为祸;实则,他是恼怒王自忠死也不把自己做的好事带走!
等不到他答,宁芳笙自问自答。
“是,就是定国公萧鄂,王自忠甚至保存了一枚他的私令。至于王自忠和萧鄂的来往信件上,提的正是他们如何对朝廷送边粮草动手脚。这些也都在纸卷中。”
宣帝眼帘半垂,等了少顷没听到宁芳笙继续往下说,心中松了一口气。
“来啊,唤刑部侍郎来!朕要亲自交代他彻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