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与你说第二件事。”
宁芳笙转过身来,“你说。”
高子寒回忆了一下最近见到夏瑞景的情形,几次交际之中都能察觉出他对旁人的拉拢之意,至于其拉拢人的目的自是司马昭之心。但不知缘何,高子寒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皇长孙近来动向你可知?”
“不知。”
“不知?你不是他老师,又一直为他筹谋着?”
宁芳笙乜他一眼,调侃道:“我是他老师又不是老子,为何要管他那么多?”
高子寒听得直皱眉,“话是这么个话,你不知他动向,万一他笼络了旁人疏远于你,又忌惮你的身份权力,到时候恩师变恶虎,你说他会怎么对你?”
这是一片好心,宁芳笙知道,但是高子寒的话却有些没头没脑。
“第一,我虽有自己的私心,却不和他相冲,怎么就会变成恶虎?第二,既然我是他的恩师,依他的性子,我对他的了解,怎么也不会害我。”
说来两人的情谊一晃也有许多年,宁芳笙自恃所求不多,信夏瑞景害不得自己。否则,若是没这份信任,宁芳笙怎么也不会如此尽心尽力为他筹谋。
高子寒眉心已拧成一个结,对她的话不敢苟同,“我竟不知道,以你这样的黑心肠竟也会有想的这么简单的时候。卸磨杀驴这样的事世间少了?再者,他夏瑞景是皇家人,皇家人什么尿性你是比我还清楚的。你以为你们这若干年情谊便可信可靠了?”
宁芳笙不说话,看上去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高子寒要愁坏了,“你可防着点他吧!这皇长孙原来看着还是个人样,只不知什么时候,我看见他便觉得他浑身透着阴气,总是哪里觉得不对。”
这话扯着就有些跑偏,宁芳笙听他形容不禁失笑。
“行了,高世子的美意、好话我都记在心里,多谢你了。你也放心,我做事都有退路的。”
高子寒怀疑地看着她,“真的?”
这话再说下去,怕是天黑了都说不清楚。宁芳笙便看着他,转移话题,“我如今看你同你夫人感情很是不错。”
高子寒顿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真被带跑了。他想了想两人的相处,略有几分失意地扯了扯嘴角,随后又笑了一声。款款道:“算不得好,却也不坏,我以为……”
与你不成之后任娶了谁,日子不过也就味同嚼蜡。
这话盘旋在喉间终是没说出来。
话音一转,他接着说:“实际上与她相处比我从前以为的爽利多了。这丫头虽人脾气不好又爱作怪,倒不是一无是处。”
便是同她吵吵架,她为他做两件针脚奇丑的内衫,甚至一同怨怪宁芳笙不通情理,两人呆在一处也比一个人好得多。
说着,唇边隐隐浮上笑意。
宁芳笙听着看着,也能觉出点点情意来,自然是为他们两人高兴的。但是,心头却有一处空了,说不上什么滋味。
拍了拍高子寒的肩膀,“你们两人好好的就好,如今情势不大好,你也要多加小心。”
“嗯,我明白。”
“既然你话都说了,那我们回去吧,免得你夫人等久了。”
“是……”
高子寒言犹未尽,但宁芳笙却不肯再起话茬。两人便无言往回走。
到厅中,宁芳笙又与孙玉雪闲话了几句。
孙玉雪性子直,心里有什么不懂、又觉得宁芳笙必定知道的开口也就问出来了。
“太傅大人,我问你一句话。”
“你说。”
“京中那块奇石我也是略有耳闻,好奇之下便追着子寒问,他倒同我透露了一些。只是我不大信,故而要同你求证一番。”
听这话,宁芳笙便看向高子寒,高子寒又望着孙玉雪,孙玉雪白了他一眼,高子寒好笑地摸摸鼻头。
“你又不信我说的话。”
孙玉雪不回他,只是压低了声音问宁芳笙,“似乎齐王爷与萧世子身份有异是不是?”
宁芳笙看她,没说话。
孙玉雪赧然一笑,“你放心,我不会乱说,不过好奇罢了。”
孙府家风严谨,又有高子寒看顾她。宁芳笙思忖片刻,点了头。
孙玉雪惊异地张了眼,轻叫一声,“那这齐王三番五次给我父亲下帖子是什么心思?”
齐王?宁芳笙皱了皱眉。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府了,赖在人家府上算怎么回事?”高子寒怕孙玉雪问宁芳笙更多,索性便拉她走。
孙玉雪被他拉着不太情愿,“什么叫赖着?你会不会说话?再说还是你要来的呢!”
“是是是,那又是谁非要跟着来的?”
“就算是我,那又怎么呢?”
……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拉拉扯扯着往外走,小两口沐浴着夕阳余晖,背影看起来异常和谐美好。
宁芳笙跟着送他们,忽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或许,还有那么些微乎其微的迷茫和艳羡。
到门口,高子寒将孙玉雪先送上车,再跟宁芳笙道别。
想了想,他走到宁芳笙跟前。低声说:“实不相瞒,因为你,我吃了萧瑾时不少好处。但我为他说话,是因为我看着他跟夏瑞景他更可靠。你的选择我明白,但在我看来,夏瑞景或许真不值得你为他做那么多。”
宁芳笙怔了一下,很是不懂,“为什么你就觉得萧瑾时可靠?”
高子寒很快反问,“你为什么又非要置他于死地?”
宁芳笙被问住,哑口不答。
高子寒见此,轻叹一声,“因为他不一样。他对你来说不一样,你对他来讲也不一样。他不会害你,我只看他对你的眼神便能明白;何况他从未真正害过你,从江南回来之后更是为你做了不少。这大半年种种,可比夏瑞景与你那虚虚实实的几年情谊真切多了。”
宁芳笙抿唇,表情并不赞同。
等了半晌等不到回答,高子寒便灰心了。半可惜半失望地说:“我曾经有段时间觉得,只有他才能陪你走下去,却不想,他到底没能暖了你的心肺。这一劫,我帮不了他,只能看他自己了。”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说罢,高子寒便跳上了车,叫马夫驾起来。
宁芳笙看着远去的马车,想着高子寒的话,脑中闪现几幅情景,久久不能回神。
难不成,她真的想错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