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萧瑾时忽然就从朝堂上消失了,宣帝没有解释他的行踪,没有说犯了什么罪行,只是叫夏瑞景临时顶替了他的职位。这样做,即便荣王、永王有什么不满也不能提出来。
“臣有事启禀。”
宁芳笙站出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昨日的伤痕也在她脸上没了踪影。
宣帝垂下眼看她,表情有几分说不出的晦涩。
“奏。”
宁芳笙:“恩科一事耽误颇久,既然作弊之事已经彻查清楚,有罪之人得了惩罚,那么恩科是否应该继续下去?臣以为,不若就在年前选出一批人才出来为陛下解忧,免得年根下事杂冗繁朝中人手短缺。”
宣帝沉吟,不作声。
从昨天与宁芳笙之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心头总蒙了一层阴郁,现在不想让宁芳笙插手任何事,甚至都不想看见她。
殿中沉默得有些久,众人都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宁芳笙抬眼望了一下,低下头嘴角一抹讥诮的弧度若隐若现。
过了会,胡明成觉得宁芳笙言之有理,便附和道:“陛下,臣觉得宁太傅的考虑不错,今年的恩科确实也没什么必要再拖到明春去。”
零零散散地,跟着站出来几位赞同宁芳笙的意见。人不多,却没有一个三品以下的,其中也包括了夏瑞景。
宣帝抬头,猛地一下心惊。
这些人虽不一定和宁芳笙结党,可是宁芳笙一句话他们竟然都赞同,可见她在朝中的影响如何。而这些,只是说得上话的,说不上话的还不知会有多少……
想着,宣帝的脸上就有些难看。
宁芳笙眼神何其好,一瞥见,拱手、抬头,扬声唤:“陛下。”
两人的视线撞上,一个犀利,一个躲闪。
她无畏无惧。
宣帝梗住,面上缓缓拉扯出一个笑,“宁卿说得是,这件事礼部着手操办吧。殿试就不必了,最后将名单交与朕看过就是。”
“是。”
得了回答,宁芳笙淡淡退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其他人亦然。
一个个步伐同步,看得宣帝生出了同进退的错觉,心绪更是摇摆。
下了朝,众臣缓缓退出勤政殿。
到御阶之前,宁芳笙顿住,眯眼看着荣王进了御书房。
不用想,他必定是为了定萧瑾时的罪去追问宣帝的。
夏瑞景看宁芳笙站着不动,没有离去的打算,于是走到她跟前喊了一声:“老师。”
“嗯?”
宁芳笙闻声,扭头看着他。
夏瑞景忽然就笑了,凤眼微微敛起,嘴角高扬。随后拱起手,端端正正地朝着宁芳笙作了一揖,“此次,真是多谢老师一力相助。”
眼前的人表情是笑着的,但宁芳笙未曾觉出半点笑意。
她看着对方感谢的姿态,心头滑过一丝凉意,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不是。”
夏瑞景抬起头,嘴角上扬,“老师怎么还推脱?为瑞景做下这一切,怎么连一句谢都受不得?”
不是,我不是为你做的,更不是为你去……害他。
我从头到尾只是为了自己。
念着这句话,想着萧瑾时最后被人压下去的情形,宁芳笙更加说不出口。
胸口凝了郁气,宁芳笙的眼微垂下来,神情淡漠。
“我说不是便不是,这安排我不知,落在你头上就是你的气运,与我无关。”
夏瑞景感觉到她态度的冷硬,嘴角的弧度渐渐收起,眼底透冷,“是么?”
宁芳笙不愿回他,以沉默答之。
夏瑞景目光深沉地盯着她。
两个人之间气氛正有些僵,永王不知突然从哪儿冒出来,“宁太傅,皇侄,你们不走,呆站在此处作甚?”
宁芳笙回礼,“无甚,我有些事要去御书房,这就先告辞了。”
话落,脚下已经迈了出去。
夏瑞景眉心蹙起,眼眸之间氤氲出些许阴戾。
永王瞧着他,也不管他在想什么,拍了拍夏瑞景的肩膀。
“皇侄啊,如今倒是你吃的好处最多啊!”
听着轻快的语气,夏瑞景侧过脸,却看见了永王眼里的不满。
本来就是,哪怕他自己没了机会,却也不想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就这么轻易落在了别人头上。
夏瑞景笑了一下,显出几分惭愧,“原是我不该受的。”
永王听这话愣了下,便没再多说什么。
那边,宣帝刚应付完荣王,又听李渝说:“陛下,宁太傅求见。”
宣帝按头的手一愣,沉吟片刻道:“朕累了,叫她先回去吧。”
李渝诧异,出去了。
没一会,他又进来,“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