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醇的声音裹尽冬日的艳光,沉而不哑,浓情而不黏腻。
“但这事,实在不能由你。”我不想如前半生十多年一般,终日想到你只剩下一块冷冰冰的石碑。尝过璀璨的甜,便再不能忍受荒芜的苦涩。
近乎虔诚地闭上眼,萧瑾时又亲了亲她的眼睛。
过了小半刻,唇下的眼睫颤了颤,刮得他唇瓣酥痒发麻。
萧瑾时心中一顿,叹了口气直起身子。
临走之时,他撩起她的广袖看到了几处不深不浅的伤口,星眸中暗光浮动。
随着一阵风,幽香散,人无踪。
榻上的宁芳笙倏地睁开眼,眼中划过迷蒙。
方才……
坐起身,宁芳笙迅速环顾四周,却无所获。
连梦中的那股香味都闻不到了。
撇开若有似无的失落,宁芳笙回忆起梦中的场景——是早上的场景。
宣帝让她暗中想办法除去齐王。
因为齐王不是他的亲生子,是被掉包的野种,他不能容忍一个野种占着本不该有的位置,这让他如坐针毡。
“不怪我心狠,只是皇家血统乱不得。这么多年,朕给他的,够多了!”
宣帝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眯起,颧骨突出,精明之中无情渗透出来。
宁芳笙现在回想起来,脊背还是一阵发凉。
他没有说齐王为什么、怎么会被掉包,只说他被奸人蒙蔽,前些年才发现这个惊人的隐秘。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身体便从那时候每况愈下。
“呵。”
宁芳笙站起来,走到床边,伸手感觉到寒风从手掌心飘过的清冷。眸子微睐,最后一点决绝落定。
倘若不是她早听萧瑾时说过个中内情也就罢了,可她偏偏什么都知道。宣帝对待无辜、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尚且如此狠绝,那么对她父亲、对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只怕他从未为她的父亲心虚过伤怀过!
既然如此,也怨不得她了。
定国公府。
萧鄂又传了一封密信到宫中没多久,正在等回音。
没等到回信,却等到了萧山受伤的消息。
“公爷,萧管家受伤了,伤得很严重——”
小仆说话吞吞吐吐的,萧鄂听出不对,“怎么?”
“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
“砰!”萧鄂一掌拍在书桌上,掀身往萧山的房间去。
到了卧房,方进去,便见萧山躺在床上的半截身影。
走近了才发现他脸色惨败,嘴角血痕都已干涸。
“萧山!”
萧鄂唤了一声,却没听到回应。
小仆战战兢兢替萧山回答:“公爷,萧管家晕过去了。”
“还不快请大夫!”
“已、已经请了,大夫在来的路上……”
半个时辰后,大夫果真来了。
他一看见萧山青白的脸色,神情就凝重起来。对萧鄂道:“请公爷先出去,这位的伤实在不是小伤,处理起来十分麻烦,公爷还是在外等候得好。”
意思是嫌他碍地方了。
萧鄂没有生气的心情,依言出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下人们鱼贯而入,出来的几个人手中捧着的水皆已变成了红色——
是血。
萧鄂的脸色越来越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大夫出来时满头大汗。
借着月光,他看见庭外负手而立的萧鄂。
“公爷,萧管家……算是废了。”
“什么?!”
萧鄂转过身,满脸惊愕。
大夫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缓了片刻才道:
“萧管家被人断了手筋,胸前腹部都有被重创的痕迹,外伤内伤严重,想恢复成寻常人那样都很难了。”
“……”萧鄂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你说的是真的?”
“半分不假。”
萧鄂仍是不信,“不管多少银子要什么珍稀药材,只要你能提出来,本国公都可以给你!里面那个人,他不能废了!”
“唉。”大夫叹了口气,为难道,“公爷,这不是银钱的问题,是老夫的水平只能做到如此,除非神医在世。可您要知道,这世上哪里有多少神医。”
救不了的人,做不了的事,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
萧鄂不说话,表情却冷硬得很。
大夫没有办法,只能说:“若是如公爷所说,用珍稀药材日日供养着,那必然是要比用普通药材好许多的。”
不想再听,萧鄂便让大夫拿了诊金离去了。
萧鄂又去看了萧山,他身上缠了满满的纱布,仍旧不曾清醒。
是谁做的?
萧山不醒,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宁芳笙。
那日萧山回来也受了伤,道宁芳笙认出了他;而且自己这段日子只吩咐萧山亲自做了这一件事!
不是宁芳笙,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