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重,越来越专注。萧瑾时感受着,嘴角不着痕迹地快速勾了一下。
终于,在对方的目光快隔空把他烧了的时候,萧瑾时扭过头,“不经意”和对方的视线撞上。
那双眼,本如琉璃:有了情绪,便是注入了灵光,熠熠生辉。
萧瑾时原本以为自己会想笑,事实上他此刻脑中只剩下两个字——思念。
思念短暂在一起的夜,思念她的柔软和清冷的温度。
萧瑾时另一只垂在身下的手握紧,对她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而后很快扭过脸。
有些冲动,临到头才知难抑。
而他的侧脸落在宁芳笙眼中,便成了“翻脸不认人”的挑衅。
宁芳笙一握拳,忍下了掀桌的怒火。
指尖陷入掌心,她迟迟才惊醒——
合该是这样的,她盼的也是这样的。
那突如其来、蛮不讲理的怒火却算什么?
宁芳笙觉得自己昏了头。
所幸留给她困于此的时间不多,因为青茗回来了。
青茗静悄悄走到她身后,弯腰低语:“定国公确是见了陛下,却没有谈多久便出来了。李公公和许多宫人都没有退避,故而说的应当是与您无关的小事。”
宁芳笙点头,回想着萧鄂最后的表情。
所以,萧鄂究竟是打算做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到歌舞快结束前都没有任何解答。
眼看时机在此,却不知该不该动手。
青茗不自觉将视线投向了宁芳笙,后者看着最后一个鼓点落下,目光沉定。
“啪嗒”一声响起,宁芳笙失手打翻了一个杯子。
就在此时,惊变突生!
一个舞姬临退场时突然脚下一跃,往前席冲去。
有人眼尖看见了她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慌乱中大喊:“刺客!快抓刺客!”
这一声如裂帛,穿透殿内外。
李渝惊起将宣帝护在身后。
那女子方向立时一转,众人才发现那刺客竟是奔向齐王去了!
夏其瑄也是万万没想到。
那女子扑到他跟前,二话不说便把匕首刺向他胸口。
夏其瑄躲过,那女子一个跃起又追上。
两人纠缠间桌翻人惊,尽是些瑟瑟发抖、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
孙将军虎目一瞪,当即上前救人。
那女子刺伤了夏其瑄的手臂之后被孙将军捉住,反手又去刺孙将军。
孙将军冷哼一声,“花拳绣腿!”
而后便几个回合,便将这女子制服。
只是还未将其押至殿中,那女子表情一变,露出讥诮。
不知谁呼喊了一声:“小心她口中含毒!”
话还没落地,女子下颌一动,下一刻口中便涌出鲜红的血色,没了气息。
空气静滞。
孙将军拧眉,捏着女子双颊迫使她张开嘴。
看过后,抬头向宣帝禀报:“此女已自尽。”
这时候,禁军入殿,看着满地狼藉,将其他的歌舞伎团团围住。
宣帝沉默着。
阶下,大半的桌席乱了,夏其瑄捂着受伤的手,面色晦暗。剩下的人一半惊惧一半如宣帝沉默。
“将这些人扣押、一一盘查,齐王自去后殿处理伤口。”
说罢,宣帝带走了夏其瑄,却没说剩下的宴该如何安排。
但,谁都不能走了。
殿外的宫人鱼贯而入,无声又快速地收拾着。
宁芳笙还维持着站起的姿势,瞥见夏其瑄那张小几上溅落的血,眸子深了深。
就在众人都在收拾心神的时候,宁芳笙已经跟着出了崇庆殿。
萧鄂看见了,他直觉哪里奇怪,却说不出。如此情况之下,他也跟着出去了。
后殿。
宁芳笙到时,夏其瑄在内室,御医正在为他包扎。
宣帝在外室,一看见宁芳笙,眼中迸裂出诡异的亮光。他屏退了李渝,然后让她走近。
宁芳笙手里拿着一个酒杯,里面装着的却不是酒,而是有夏其瑄一滴血的水;另一手拿了一根银针。
宣帝接过银针,嘴角轻扬。
他扎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一滴血“啪嗒”落入杯中。
这滴血溶化,最后却又同原本那滴分离,并未融合一体。
内室的夏其瑄什么没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