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茗,把人扔出去,他已不是府里的人,府里的东西便不可让他带走一样。”
这才对。
青茗高应一声,看着瑟瑟发抖欲求情的老仆半点也提不起同情。
犯错认就是,推卸给别人还撒谎作甚?作茧自缚。
两个人出去了,宁芳笙一人在书房中看雪,看那坍塌的老戏台,目光凝成冰箭。
她改变主意了。
原是想借着宣帝的手先除去萧鄂,也有两分多留几刻宣帝命的意思。可如今情势,宣帝分明比萧鄂危险。何况,当宣帝“退位”之后,她将夏瑞景捧上帝位,宣帝即便是暴毙又有谁人问?萧鄂又怎么算难对付?
酉时,夜中风雪更甚,却还有寥寥几个禁军在巡视。
一道黑影在月光下投射出清癯的一团影,停顿片刻,而后无声化在风里。
从宁王府到齐王府,几乎跨过了半个京城,因为前者在主城的中心街道,一个几乎就算挂在京郊边上了。
站在齐王府的墙根下,宁芳笙没看见任何禁卫;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宁王府周围明处暗处的几双眼睛。
“唰”地一下,宁芳笙跃进院墙之内,与宁王府所差无几的寂静扑面而来。
依照灯光,宁芳笙来到主院。
“叩叩——”她敲响了门。
过了一会,屋内传来了虚弱游离的声音:“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里头的光照亮了门槛,映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床头,夏其瑄倚着靠枕半坐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他听见声音,抬起头,一双眼还是亮的。
“……”
夏其瑄眨了眨眼,一点点的惊讶就这样收得不见分毫。
“你来了,请坐。”
宁芳笙穿着一身黑衣,倒是未曾蒙面。许是夜间来的缘故,整个人都沾染了一种冷冽凌厉的气息。
“不坐了。”
不过说两句话而已。
夏其瑄含笑点头,问她:“我说的话,你考虑好了?”
“是,在此之前,我有句话问你。”
“你问。”
“你可知道是谁人伏击你?”
夏其瑄垂下眼,轻笑,“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不如何。”宁芳笙没表情地吐出一句。
就在夏其瑄以为她不会追问的时候,宁芳笙出其不意地开口,“是宣帝?”
听言,夏其瑄吐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她,“是。”
宁芳笙眸子掠过一道光。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这样心急。宣帝已经等不住对他动手,倘若他再不反击,便只剩坐以待毙了。
过了会,夏其瑄率先开口,“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
宁芳笙盯着他看了会,伸手扔给他一个小瓶子。
“治外伤的。”
夏其瑄顿了半晌,而后拿起落在榻上的伤药笑道:“太傅大人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真是个别扭的人,嘴上不肯有半句示好。
宁芳笙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外走了。
她要走了。
夏其瑄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扬声:“多谢。”
宁芳笙没给他半分回应。
出了房门,宁芳笙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个人正往这边来。
她下意识瞥了一眼,只看见光影交错的一张脸,五官都不太能看清。那人应该看见了她,却不知为何停下脚步不动了。
皱了皱眉,心里留意了一下,随后脚下一点跃上房顶。
沈录确定她人走远了方才从暗影中缓缓走出。
到房间内,他看见了那个多出来的药瓶子似的东西。
“宁太傅给的?”
夏其瑄点点头,看起来并没有打算用的意思。
沈录挑眉,建议:“若是不放心,我便替您扔了吧。”
他手伸过去拿,夏其瑄手却一捏、收回,将那药瓶子握紧掌心。
沈录不明白他的意思:“?”
夏其瑄手却再次一松,将瓶子交到他手里,“不必扔,找人验验看里面是不是有别的东西,验完了告诉我。”
宁芳笙没很信他,他亦如是。
沈录拿着东西,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不够了解眼前这位新主子。
他的神情夏其瑄都看在眼中,只是笑而不语。
“对了,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内城戒严如铁桶。”沈录答。
夏其瑄很快意识到沈录话里的深意,“那外城边缘呢?”
比如他齐王府外又如何?
沈录答:“不过增派三两人偶尔一巡,对咱们的行动是无碍的。”
戒严影响最深的是主城中心那些权臣,他们行为受限不是半点;而类似于夏其瑄本就不太受重视的“边缘人”,较之往常区别是不太大的。
夏其瑄颔首表示赞同。他沉吟片刻,表情渐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先前不是叫你去先宁王陵墓处查探,那时宁芳笙的人严守着,靠近不得;现下你再派人去盯着,但凡有机会回来禀与我,我要亲自去看看。”
他直觉宁芳笙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无从下手之下便想到了先宁王的陵墓。而其他人绝不如他心细,所以他必得亲自去才放心。
沈录答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