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正承一直不咸不淡的表情终于露出了破绽,他嘴唇蠕动,却没发出声音。直到宁芳笙又问了一遍:“嗯?”
何正承太想回去了,所以就算这话是个陷阱,他亦控制不住地拜了下去,“卑职刻刻归心似箭!”
当然,这句话的音量压在只有他自己和宁芳笙能听到的范围内。
有野心,敢出头,做事算得上周全,且有可以拿捏的弱点——十分可以利用。
宁芳笙如此在心中评价。
“呵呵。”她低笑了一声,透露出自己的满意。
“何大人如此说,那我便预祝大人心想事成了。”
何正承没有立刻反应过来,抬眸去看,宁芳笙却只给他留下一截冷白的下巴。
这是有提携自己的意思?
猜不透,拿捏不准。但何正承还是谨守礼数,道了声谢。
宁芳笙再次看了看其他人,但可惜的是,没有让她印象深刻的了。抬起手,让青云收回了剑,“召你们来,是告诉你们朝廷的赈灾银下来了,你们也该紧紧皮,好好把治下的地方管好,该收的心思收收。虽说天高皇帝远,但想管总多的是办法。”
“否则——”
宁芳笙拉长了声音,然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就像张知府一样,现在还不知道脑袋能不能继续挂在他的脖子上。”
下面一片哗然,惊恐者有之,愤怒着有之,心虚者亦有之。
后面宁芳笙懒得看了,留了人在那儿守着,这些人会一个一个被送回他们原来的地方。
何正承犹豫时,正听见宁芳笙身边的长随唤了他一声:“何大人请留步。”
“我们大人有几句话让小的带给您。”
青茗笑得亲和,何正承便跟他走到不起眼的角落,疑惑地望着他,“请说。”
“我们大人给您定了一旬期限,假若这一旬内您能将钱塘安排得不出乱子,那么您便能得偿所愿。当然,这其中必然是要有一些交换的。”
何正承的脸微微沉下。
这长随说的是“交换”而不是代价或付出,证明这太傅至少是个直接的性子,不至于多虚伪。
青茗也不着急,等着他的回答。
但,他也不会告诉何正承,如果考虑的时间太长这对话就算作废了。
宁芳笙不需要优柔寡断的人。
何正承其实很有些慌,但他预想过最好的和最坏的结果以后,果断应承下来。
“卑职明白太傅大人的意思,也多谢太傅大人的垂青,必不敢让太傅大人失望!”
青茗含笑点点头,“那么何大人慢走,小的这就去回话了。”
宁芳笙走在路上,把来杭州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顺了顺,心情不好不坏,但总算是没有白来,这也就够了。
这是一条人不多的路,阳光同房屋的阴影交错,宁芳笙整个人一半隐在暗处,一半暴露在光里。江南的风柔而清,带着它独有的和缓安宁,她难得的发起呆来。
正巧,几只灰扑扑的麻雀“叽叽喳喳”地掠过她的头顶,然后停在她能看见的屋檐上互相啄羽毛。
悠闲,自由,还有伴。
宁芳笙突然想起了高子寒,他也像麻雀一样,在她面前总是活泼又欢快的样子,她抿唇轻笑了笑。
然后,一张脸毫无预警地挤进脑子,打断她原本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