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机关食堂吃了饭,吴三兵回到他那7平方的宿舍。心里忽然一乐:也许自己很快就能住上七十多平方米的大房子?这时候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声音:完全看你自己。
吴三兵7岁那年,也就是他回到农村老家的第二年,他的爸爸妈妈也都回来了。他们是9月份回来的,当时人们正在经历一场运动,吴三兵的爸爸妈妈回农村接受“改造”。后来落实政策他们又回到了城里,这是后话,与吴三兵关系不大。
爸爸妈妈回来后,吴三兵就结束了跟着姑姑生活的日子。
那年秋天,刚刚种完小麦。有一天夜里,吴三兵的妈妈剧烈头疼。当时他爸爸不在家,“出夫”修水利工程去了。他的弟弟才5岁,妹妹更小,只有他才能去给妈妈买药。
那时候,吴三兵的家乡每个大队都有卫生室,但并不是每个卫生室都有足够的药,比如吴三兵大队的卫生室药就很少,夜里也没有值班的。
吴三兵那个大队叫吴家坦,北边有一个大队叫张家坦,张家坦的卫生室比较大,常用药品比较全,夜里也有值班的。现在,吴三兵只有到张家坦大队去买药。
从吴家坦到张家坦有三条路。一条是公路,距离是5华里。一条是河堤上的路,距离是4华里,一条穿过一片墓地的连村小路,距离不到3华里。为了快点给妈妈买回药,吴三兵毅然走了那条最近的小路。
深秋的夜,似乎深藏了无穷的凋零。那天夜里下着蒙蒙细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风虽然不大,却也不时地有发出凄厉的啸声,吹到人身上,凉得极为透彻。
那条小路掩藏在杂草丛中,漆黑的夜里根本看不见路在何方。吴三兵拿着一个电量已经不足的手电筒,发出一团浅红的光,像一盆刚洗了猪下货的水,模糊地照出一小片地方,吴三兵就随着这片模糊的亮光往前走。经过墓地时,那些坟墓没有规则地矗立着,混乱地拥挤成一片,小路只能从每个坟墓的旁边七弯八绕地穿过去,吴三兵也只能跟着小路,去惊扰些沉睡在地下的先人。夹带着细雨的风吹得吴三兵浑身透凉,他总觉得身后有人,小心脏吓得跳到嗓子眼。吴三兵已经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也不敢回头看,还不敢跑。他听老人们说,越跑越有鬼。
终于,他走出了这片坟地,小路不再那样弯弯绕绕,很快把他引到了张家坦的大街。他找到卫生室,买了药,毅然决然地还是从那条小路穿过那片坟墓走回家,因为这样可以节省时间。
吴三兵顺利地回到家里,妈妈吃了药,头慢慢地就不疼了。
第二天,吴三兵的妈妈满怀着疼爱的心情,把这件事告诉了去看望她的人。从此,吴家坦的人都知道吴三兵胆子大。
现在,吴三兵这个从小被认为胆大的人,面对着一套不久前经历了恐怖场面的房子,这套房子或许将属于他。他脑子里萦绕着那个在殡仪馆里被大家告别的女人,这女人离开这座房子才刚刚一个月,离开时一脸狰狞,满身血污,气绝身亡。当然,这个令人恐惧的场景是徐参谋转告的,吴三兵并没有看见,吴三兵看见的是殡仪馆里的那个“睡美人”。然而,事实的存在吴三兵不能否认,这套房子他敢住吗?
吴三兵倒不太在乎目前简陋的居住状况,也不急于住上大房子。他的犹豫在于这件事情对他是一个考验。如果不要,自尊心过不去,也许有人会感到他很俗气、很胆小。如果要这套房子,住在里面会是种什么感觉?会不会发生可怕的事情?吴三兵还有一个顾虑,就是如果不要,下次分房子的时候,领导会不会仍然按排序首先考虑他?翻来覆去地想,脑袋想得疼,吴三兵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中度过了一天。
吴三兵在这座城市有两个亲戚,一个是他姑姑,一个是他表姐。吴三兵决定去给她们说说这件事,听听她们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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