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也冥河，败也冥河！”
白泽抓着自己的三柳长须，垂着眼睑叹了口气，道：“我固然借助冥河之力得以真灵不寐，凭借区区元仙之躯活过了数百个元会，但说到底还是受制于冥河，修为始终不得寸进！”
闻言，玄武神兽的龟蛇二身心头了然，虽说白泽背后有人，让它可以脱离冥河自由行动，但却无法做到，或者说是不想做到，让白泽能够提升修为。
“那这么说，你是有计划可以摆脱冥河的辖制咯？”
大肉球的眼睛里，那一道蛇影突然凝实了不少，甚至可以叫人从一片混沌之中，看见一双寒若荃星的蛇眸。
白泽微微颔首，对着玄武的龟蛇二身躬身一拜，诚声道：“此事，还须得烦请二位道友相助！”
“哼！”
玄武蛇身重重冷哼一声，嗤笑道：“你白泽不是自诩妖相么？诸皇之下，万妖之上，怎么，如您这样的大人物，也有用到我们兄弟二人的时候？”
白泽知道玄武蛇身心里有气，对于它这番嘲弄意味明显的话丝毫不以为意，只是笑呵呵地说道：“道友这是说的什么话？您二位可是四象神兽啊！哪是我区区妖族之相所能堪比？”
“呵！”
玄武蛇身轻喝一声，犹自不解气，冷声道：“行了！你这牲畜，嘴里喊哥哥，手上摸家伙！先前你捅我一刀的时候，可没见着有这副谦卑的模样！”
“道友何出此言呐？我已经说过了，如你之前那般的脱劫之法，只会为你们招惹下难以洗清的因果。
“但若是选择与我合作就截然不同了！事成之后，非但因果两讫，互不相欠，还可以得到不小的好处！”
“什么好处？”
白泽眨了眨眼，笑道：“二位道友不是想要收取冥河，作为你们凝炼葵水本源之心的水系至宝么？”
“怎么？你身为冥河的囚徒，还有本事替我们谋求冥河？”
玄武蛇身这话讥诮意味颇浓，惹得白泽瘪了瘪嘴，摊开双手说道：“拜托！若是我不能谋求冥河，又如何敢言称摆脱冥河的限制，证就圣仙业位呢？”
白泽不紧不慢地在这一片空间中踱着步子，似乎在静候玄武神兽龟蛇二身做出最后的抉择。
当然啦，现在的主动权其实是掌握在白泽手中，毕竟这位妖相先前打乱了玄武神兽龟蛇二身的计划，让玄武神兽脱劫涅槃成了一个空想，现在如果玄武神兽的龟蛇二身不答应与白泽合作，那么其想要脱劫涅槃的话，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这样一来，白泽自然是不着急的。
没错，玄武蛇身是对它有意见，但意见再大又怎么着？在切身利益面前，由不得它不低头！
果不其然，玄武蛇身不再说话，而是换了个性沉稳的玄武龟身来和白泽交涉。
“道友既诚心请我们兄弟俩帮忙，那我们倒也不宜推脱，只不过――”
闻言，白泽不由得拉直了耳朵仔细听，这“只不过”后面的话呀，往往才是最最重要的！
“只不过什么？”
玄武龟身不愧是乌龟的祖宗，一句话拖了半天愣是没说下去，叫白泽急得跳脚，所幸自己问了出口。
“只不过道友背后的那一位，会允许道友你摆脱冥河辖制，证就圣仙业位么？”
玄武神兽的龟身思虑问题极为周全，这一下几乎是戳中了白泽的死穴。
白泽借助冥河之力得以长生，按说本应该被困于冥河之中，现在它可以在外头活蹦乱跳，一切都是它背后那一位伟大存在的手笔。
如果那一位不希望白泽突破成就圣仙，那白泽就算是有再多的筹谋，到头来也只能是白搭……
白泽面色发苦，显然是摸不清那一位的意思，自然也就无从回答玄武神兽龟身的这一问题。
“呵呵！你连你背后主子的意思都摸不清楚，居然也敢跑来和我们兄弟俩商量如斯大事？”
玄武蛇身再次讥讽了一句，白泽咬了咬牙，把爪子拢成拳头，沉声道：“无论如何，但请二位道友相助！”
“助你一臂之力并非不行，只不过那一位可以操纵冥河的存在委实是太过伟岸，我们两个也不敢得罪啊！”
玄武神兽的龟身幽幽叹了一口气，语气当中颇有为难之意。
白泽是个明白人儿，知道玄武神兽龟身的言外之意，立即说道：“只须二位道友助我一次，若是事有不谐，也只能怨白泽没有成就圣仙业位的福分！”
玄武神兽的龟蛇二身要的就是这句话！
如若掌控冥河的那一位伟大存在，不愿意让白泽证就圣仙，那么白泽就算是筹备得再怎么周密，最终也只好功亏一篑。
毕竟白泽的真灵被那一位掌握在手，那一位就是白泽永恒的主人，白泽也永远永远只能是那一位的仆从，生死都尽皆在其一念之间。
如此受制于人，白泽还能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可倘若白泽碍于那一位的干涉而无法成功，那玄武神兽龟蛇二身届时又该如何自处？
现在如果不把话说清楚，等到白泽调动妖族族运磨灭屠神者之后，玄武神兽脱劫进入涅槃妙境，它就该要履行诺言，相助白泽成就圣仙。
呵呵，万一白泽背后那一位对此心生不满，玄武神兽难不成还要为了白泽强行出头，得罪那一位伟大存在不成？
惹不惹得起暂且不说，就算是惹得起，玄武神兽也不愿意这样平白与人家结怨结仇。
毕竟那一位的手段，想想都令人恐怖。
若是与其为敌，肯定是一件十分叫人头疼的事情。
玄武神兽可不想为了白泽，就与那一位杠上。
“好！那就说好了！我们脱劫之后，只为你出手一次，无论功成与否，咱们之间的因果都将一笔勾销！”
白泽定定地看着玄武神兽龟蛇二身在肉球大眼睛瞳孔上的影子，似乎是在权衡着什么。
见状，玄武神兽龟蛇二身并没有出言催促。
此事事关白泽的道途，确确实实由不得它不慎之又慎！
“好！”
最终，白泽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很是沉重的答应了下来：“就此一言为定！”
“一语既定，再无更移！”
做好口头上的约定后，玄武蛇身倒也不那么针对白泽了，说起话自然也就无须夹枪带棒。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具体该要怎么做了吧？”
“二位道友想要收取冥河？”
白泽明知故问了一句，惹来玄武蛇身一声冷哼：“那是自然！”
“可见识了冥河的奇异后，你们二位真的有信心将其收复么？”
“哈哈！这件事就无须白泽道友你操心了！”
玄武龟身笑了笑，似乎对收取冥河作为凝炼葵水本源之心的水系至宝这件事，有着十足十的自信。
这份信心缘自何处？
“还请二位道友说说你们的倚仗！”
白泽拱了拱手，哪怕玄武龟身叫它不要操心，它还是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你！”
玄武蛇身低喝一声，但龟身却只是轻轻一笑，道：“道友可是在忌惮你背后那一位伟大存在，会阻止我们收取冥河？”
白泽眼皮一跳，悻悻道：“道友是个明白人！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想问清楚道友究竟有何底牌！”
“哈哈哈！若说底牌么，我们兄弟俩倒是真没有底气去面对你背后的那一位，只不过收取冥河这件事，却非是我们兄弟俩的一家之事！”
“哦？”
听了玄武龟身这话，白泽抽了抽嘴角，看样子有些绷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你这是什么神态？”
玄武蛇身没好气地斥了一句，觉得这白泽有点神经兮兮。
龟身那番话说错了吗？
并没有啊！
这凝炼五行本源之心和时空本源之心，那是关系到这一方天地存亡、关系到万族万众生死的大事，原本就不是玄武神兽一个人的事啊！
“二位、二位道友……”
白泽觉得实在是好笑，不说话的时候还能憋住，可这一开口就忍不住想笑。
“二位道友是指望着天君冕下和土伯冕下，能够出手替你们俩挡住我背后那一位伟大存在吧？”
笑了好半晌，白泽才缓过气来，总算是说出来了一句顺溜话。
“难道不行么？”
“噗――”
白泽又笑了，最终指了指天空，压低了声线说道：“别指望了！你们不可能收取冥河的！”
玄武神兽的龟蛇二身一脸懵逼，对白泽傻了吧唧的作态既不解又不满。
“怎么？难道你背后的主子，要比天君土伯二位冕下还厉害不成？”
玄武蛇身脾气不好，如果它现在有自己的身体，绝对要一大口吐沫星子糊在白泽的脸上。
什么玩意儿嘛！
“你可别忘了，四象神兽聚合本源之心那可是天命所向、大势所趋，谁人能够有那么大的本事，阻碍此等大业的进行？”
白泽闭着嘴巴，摇了摇头，不敢泄露它背后那一位的状况。
但玄武蛇身显然误会了它的意思，立马就高声斥道：“既然你知道没有谁能够阻止这件事，那你还在这里瞎比比个什么劲儿啊！”
“？？？”
我怎么了我？
怎么突然就变成瞎比比了呢？
白泽挠了挠肚子，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刚刚摇头，被玄武蛇身给误解了……
“哎呀！哎呀！你有毒是吧！我的意思是不可说不可说，又不是赞同你的话！”
玄武蛇身微微一噎，随后更加恼火地噼里啪啦说道：“白泽！你脑子是不是有坑啊！既然你什么都不能说，那干嘛要在这里挑起一个又一个话题？合着你是觉得我们兄弟俩好耍，故意在这儿逗我们玩儿是吧？”
白泽被骂得一愣一愣的，眨巴眨巴了眼睛，觉得自己有点无辜，但又不知道该去向谁诉苦。
“我……”
“你什么你！”
“我、我……”
“你怎么？”
“我我我……”
“你倒是说啊！”
“我我我我……”
“闭嘴吧你！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清楚，真不知道你活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意义！”
“我我我我我……”
“你是结巴了还是脑子当机了？‘我我我我我’我了半天，你除了这个字就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是吗？”
“我……”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即可！”
“是！”
白泽眨了眨眼，连忙改口：“啊呸！不是！当然不是！绝对不是！百分百不是！百分之一万不是！”
“那你倒是说啊！倒是回答我之前的那个问题啊！”
“那你也得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啊！”
“说话都要我给你机会？你的嘴巴是长在你身上还是我身上？你是舌头短了说话语速太慢吗？什么时候你堂堂妖族之相，说话还要别人给机会了？啊？”
白泽：“……”
玄武蛇身安静了一小会儿，等着白泽的下文，结果白泽以为它还要说，干脆就闭嘴不再言语，想着等到玄武蛇身彻彻底底把话说完了，自己再开口说话。
于是乎，这么一个时间差的存在，让玄武蛇身更加不耐烦了。
“你倒是说话啊！你自己找本座讨要说话的机会，现在本座机会给你了，你又哑巴了，连个‘我’字都说不出来！”
玄武蛇身一时气结，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其力度之大，就连那个黑乎乎的肉球都差点被。顶。上。天……
要知道，现在玄武蛇身虽然是大肉球中的一部分，可它的力量已经十分微弱了，但是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它的一个白眼还让黑乎乎的大肉球“跳”了一下……
呃，可见它的这个白眼翻的幅度到底有多大！
“呃，你先稍安勿躁，让白泽缓缓儿，然后再细细听它说！”
玄武龟身温言劝慰了一句，奈何蛇身此时此刻正处于气头之上，压根儿就听不进去。
“稍安勿躁？我怎么可能稍安勿躁？碰上像白泽这样的猪队友！我真的很无奈很暴躁好不好！”
“我我我、我怎么是猪队友了？”
白泽撞起了天屈，情急之下总算是说出来了一句话。
“你还不是猪队友？就你这种种作态还不算是猪队友？你不是猪队友，那还有谁是猪队友？猪都比你靠谱！”
如果幽清影在这里听了全程，她估计会恍然大悟――无怪乎小青龙那么沙雕，原来四象神兽都有沙雕的一面啊！
咳咳咳！
还未出场的朱雀和白虎表示不服！
之前九渎大泽之中，幽清影和嬴渊见的乃是玄武神兽的龟身，乌龟性子慢，外化出来的表现就是比较沉稳。
但蛇身可就不同了……
等到日后龟身蛇身合二为一，重新化作玄武神兽，估摸着这沙雕火爆的脾性，那也是改不掉的！
“我……”
“又我什么我？你是不是有病啊？脑子以前受过重击？你被打得昏迷之前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字就是‘我’？
“我还真就不明白了，像你这样的蠢钝如猪，甚至这样说还可能让猪觉得被冒犯到了……像你这样比猪都不如、都还要蠢钝的生灵，是怎么混到妖族之相的位置上来的，啊？
“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哦！算了！如果你连这个这么复杂的问题都能够解释得清楚的话，也就不至于要在这儿‘我’来又‘我’去了！
“不是！我实在是有些纳闷儿，你说说你，活了数百个元会，怎么就没被人给打死呢？
“是妖族里的生灵都太善良了？是这世道太美好了？像你这样的蠢东西、喜欢吊人胃口的夯货，怎么就能活到现在呢？
“哦！是了！你背后有人！但你背后的人究竟看中了你什么呢？看中你蠢，看中你会‘我我我’？”
……此处省略一万八千字……
玄武蛇身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了不知道多久，把白泽和一旁的龟身给念叨得头都疼了，集体失声之后，它方才意兴未绝地停了下来。
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阵子憋得太久了！
再加上玄武蛇身心里头对白泽有气，既气恼于它打乱自己的计划，害得自己无比狼狈，又气恼于它说话留一半，不断吊人胃口的行径……
害！
说白了，玄武蛇身就是有点小心眼儿，喜欢斤斤计较！
对了，而且它还很喜欢，并且极其擅长于借题发挥。
“说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