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书记来的时候，大毛正在院子里，忙活着给自己做早饭。

院门没上锁，村书记慢慢推开门。上锈的门轴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大毛在灶台边上，循声望去，眼睛里有一丝光亮。

“叔，你咋来了？”大毛道，“我正做早饭，一起吃点吧？”

“你吃你的。我吃不下。年龄大了，胃口不行。”村书记道，“我就是来看看你，跟你聊几句。”

村书记慢慢迈着步，走进屋。

“坐，快坐。”大毛殷切地招呼村书记坐下。他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粥，把锅盖半掩上，急忙地倒了两杯热水，端着过来，也坐下。

村书记并不急着喝水，他用手捂着水杯暖手。

“起得挺早啊？”村书记道。

“这不是，村里吹吹打打的。早就醒了。”大毛道。

“是啊。今天有场白事。”村书记道，“谁的白事，你知道吧？”

“我虽然不怎么打听村里的事儿，但多少也能听说。”大毛道，“这是村会计的白事吧。”

“对，是他。”村书记点点头，叹气似的道，“你和他熟识么？”

“不熟。就是知道这个人。”大毛道，“这个村里，也就你老搭理搭理我。我和他们都不熟。”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村书记道。

“辗转听说。”大毛道，“说是他去市里跟人打麻将的时候，被人毒死了？”

“你可知，他是被什么毒死的？”村书记努力让自己看着大毛的眼睛。

倒是大毛的目光略有闪躲，他连忙喝了口水，道：“他们都说，村会计是被人下了砒霜毒死的。”

村书记看着大毛有那么一会儿，又疲惫地一笑，就此转了话题：“你还去景区做生意么？”

见转了话题，大毛就放松下来，道：“前些天生意没法做，现在好了，我还得去。”

“前些天怎么了？”村书记露出一丝关切的神情。

“景区门前那一片，被之前的混混——二小给盯上了。只有他的人才能在那儿做生意，不然就被排挤。”大毛道，“现在，那个二小死了。想做些生意，又随便了。”

村书记点点头，像是看透了什么事。他呷了一口水，道：“学你也不好好上。”

大毛咧嘴一笑：“我这样的，上学有啥用。”

“你这么年轻，指着景区门前那点不稳定的生意，也不是事儿呀。”村书记道。

“嗨，有点事儿就做呗。”大毛很洒脱似的，“我贱命一条，活一天算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