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在额头上用力抹几下，又将汗渍推到头发上。“没事，可能是有点发烧。”

“先去拉货吧，早点拉完我回去睡觉去。”

司机大叔点了点头，开车出了停车场。

谭东深深吸一口气，一种死里逃生的紧张使他整个人几乎瘫软了。

货车离开停车场后，径直朝着人民公园去了。

六楼，一个左脸上有两道疤痕的寸头男人站在窗前，盯着远去的货车。他的表情很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一双半眯起的眼睛中跳动着寒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班后，谭东在小菜馆要了两个菜加两碗饭，提着赶紧回宿舍了。

回到宿舍，他将房门反锁，又将窗户都关上，这才喘着粗气坐在大床上。

这一下午，他实在太紧张，那声音一直在他耳畔回响。

他分明的记得那个男人说出万能集团四个字，那男人竟是万能集团的员工。

“杀人？”

“杀人……”

“杀人！”

他重复的念叨着这两个字，似魔怔一般。

一种惊恐将他的脑海填满了。

“我不给你说……只是不想你卷进来。”

他想起了宋传的话，那家伙一定知道什么。

他拿出手机，拨了熟悉的号码。

依旧是冷冰冰的关机提示声。

“关机，关尼马，草！”

他愤怒的骂了一声。

愤怒只在片刻，惊恐又在袭击他的脑海，将要摧垮他的意志。

他一直认为自己已经历得足够多，能泰然面对一切困难，思考出合理的应对方案，到了此刻，他却不会思考了。

不知怎的，他打开了装着饭菜的塑料袋，吃了起来。

此刻他吃的不是饭，是勇气，是失去的勇气。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咳咳……亢……”

他吃得确实急，于是噎着了。

他拿起桌上那瓶昨日喝剩下的纯净水，咕嘟咕嘟的灌下去。

每日去上班时，谭东总喜欢将自己房间的窗户打开透透气，冬日寒冷的气流也钻了进来。

冰冷的水从他的喉咙钻入了身体，却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又灌了几口，直到塑料瓶中没了水。

这一股寒意刺激着他的身体，于是他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

他甚至不知道这一顿饭什么时候吃完的，只知道好似赌气一般的将饭菜咽下。

“即便真的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他一直这么念叨着。

他一直将死字挂在嘴上，好似对死的恐惧也减弱了，他恢复了勇气。

他想连夜逃离这个城市，脑海中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在阻止。

“不能出去，这是晚上，一旦出了宿舍，一定会被那人逮住的……”

这一夜，他没有再做那个梦，毕竟醒着的人怎样做梦呢……

第二日，他不敢去上班，一直待在宿舍里。

忽然，电话铃声响了。

谭东好似受惊一般，又期待又畏惧的拿起在桌上充电的手机。

他希望是宋传打来的，手机屏幕上却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知道这电话不能接，却鬼使神差的按下了接听键。

“谭东，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电话那头响起一道女声，即便在网络的传播间有了些变化，谭东还是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徐红薇。

他想质问徐红薇，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了。徐红薇身为万能集团的一个领导，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事。

他思考片刻，一道有些嘶哑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红……红姐，我……今……我起晚了……”

他明明想说的是“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能不能请一天假”，说出来却完全变了。

“行吧，你赶紧过来，司机在这等着呢。”

说罢徐红薇挂断了电话。

谭东洗漱一番，出门了。

逃避并非解决问题的办法，再者，他真的逃得开避得过吗。

一切如往常一般，谭东没有遇见那道声音的主人，甚至没遇见任何异常的事物。

他紧张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兴许当时那人确实没有察觉他的存在呢。

晚上五点，地下停车场，谭东和中年大叔打了一声招呼便回去了。

“等一下。”

谭东正往前走，身后响起一道陌生又熟悉的人声。寂静的停车场中，这道声音是如此响亮。

谭东只感到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似要将他的头皮掀起来。

他想迈开步子奔逃，双脚却在这关键时刻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