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冲凝重，他自然不信什么钟有灵性，能辨善恶的鬼话。

“同极相斥，异极相吸？”

张冲察觉到了关键，扭头问箭云道：“这些黑色圆石，是谁制作的，如此圆润规则，应当是加工而成的。”

箭云道：“兄长所言不错，圆石皆有渔阳大小衙门制作，供给百姓祈福，辨善恶之用。”

张冲闻言，眉头一展，面带嘲弄之色。

他原以为这震山钟有什么奥妙之处，原来不过是士大夫阶级为了愚民统治，区别尊卑的把戏而已！

为了所谓的天人感应，尊者恒尊，贱者永贱，不得翻身，成了这般阶级剥削的遮羞布，便以这震山钟辨善恶大做文章。

官府衙门发给的圆石都是有磁性的铁矿石，与震山钟同极相斥，这圆石还未飞近震山钟，便被蓦地崩飞，又岂有过孔之理？

官府给你铁矿石，你就是恶，给你无磁性的石头，你就是忠，忠奸的定义和规则，已被牢牢掌握在官府手中。

这些把戏他后世者眼中，就是磁性阴阳二极罢了，不过孩童把戏而已。

磁性虽然是近代才被定义，但是这个现象早在先秦便被人所发现，载入书中。

古人虽不知磁性的原理，但却能利用这个现象，同异之分，以阴阳之学概括，辩证论道，玄学之语，不外如是。

道理虽然简单易懂，但是这类书籍的藏书和授权，却牢牢掌握在各大士家手中，代代相传，成了故弄玄虚，人前炫耀，搬弄渊博的工具。

而这个时代的百姓却愚昧，又被管控，万事万物无法解释便归咎于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信了神灵善恶之言，兀自以为士族可以操纵天道。

他们绝大多数人连字也不认得，又怎会去读书识字，又怎知道磁性这等事物？

权且便把这神秘的力量当作了神灵之力，敬而远之。

百姓愚昧且老实，拿着官府发放的圆石，若数次投掷不入，便担心自己真的是十恶不赦之人，冥冥中得罪神灵又怕被官府盘问。

双重畏惧之下，便缩头缩脑，不敢再以震山钟问善恶是非，谈之色变，再无非分之想，老实本分的接受士族门阀的剥削，甘心做了一辈子的下等人。

他们却不知道，只需在地上拾一块鹅卵石，蓦地掷出，便能破了士族撒的这个弥天大谎。

陈胜那句话说的不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只是可惜，这些百姓被莫须有的恐吓之后，已然生不起任何想法，只觉得士族老爷们所言极是，畏之若虎，更别说自己用一块鹅卵石尝试真假了。

张冲擦了擦手，笑道：“我猜这些士族官僚们入尧孔之物，应当不是这些地上的圆石罢？”

箭云闻言，有些惊凛，“兄长”

“我以为此钟有甚玄妙之处，看来也不过尔尔。”张冲摆摆手，指着硕大的尧孔兀自道：“看来这番，要狠狠地宰他单家一回！”

就在张冲忖度之间，田都尉故弄玄虚地在人海前方祭天高地，摆设祭坛。

一旁的驱邪法事作罢，田都尉手持雕弓，挂上一支金鈚箭，挽弓如满月，对准尧孔！

“崩！”

弓弦震动，金鈚箭应声窜出，贯穿尧孔，扎入泥地之中！

都尉府士卒官吏们纷纷喝彩，人山人海的百姓们亦为之侧目，分分心道这士族之人，果然是天命之子。

他们所不能达到的事，这些士族官僚都可以轻易做到！

田都尉一箭立威，确立了天赋之命的威严，这才高傲地走下祭坛，龙骧虎步，神采奕奕！

“始！！”

程普立于钟前，昂声高呼，人群骤然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