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说:“梦是心灵的镜子,但镜子里映出来的东西不一定完全符合现实。就好比镜面上会有水汽和污质那样,人的心也会因为自身的立场而染上水汽,这样反而让现实歪曲得可怕了。”
我感叹于他的理论,随即便问道这句话的出处是哪。
他便眨了眨眼,说:”弗洛伊德,《梦的解析》。“
此人并非看上去那样无厘头,也许无厘头只是他对抗现实的一种方式。
我不打算再往窗边去,因为我瞬间明白了假如这时还去探究那栋楼的事,只会让我在不安的情绪中陷得更深。我只能倒了杯水,在客厅沙发上的另一侧躺下。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机上的游戏画面。我们之间一言不发,这沉默令人感到祥和。
鹰山的游戏技术很是高超,几乎没有中途卡壳的情况,让人有一种流畅的舒适感。在这舒适感之中,我的意识逐渐飘向九霄云外,随即想到了远在异乡却忙碌不已的父母、家里陈旧的物件以及在邻国的叶舒云,而此时她的哥哥正在此处的一个房间里。对抗恐惧的最好方式不是勇敢,而是温和。我又逐渐地躺在沙发上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太阳已经微朦了,窗外白色的天光照耀在仅有我一人的客厅里。
“暂时安全了。”我这样想着。
我走进房间里吃下一块牛肉卷,随即刷完牙便看了会儿专业书,回校之后马上要考试了。虽然大学的考试更多出于理解而非记忆,但也不能借此来作为懒惰的借口。
过了大约一小时,屋里的各人陆续醒了,起得最早的是叶树凯,他向我打了个招呼后便忙自己的事去了。最晚的则理所当然是鹰山哲,我不知道其昨晚到底是几点入睡的,总而言之在我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看到的还是流动的游戏画面。
向井先生陪同我们走出这实验场,早上九点在宿舍楼左侧的小厂房里正发出大型设备的轰鸣,我好奇地询问那是在做什么。
“模拟小型核反应堆的运作。”向井先生笑笑说,我不免感到一阵晕眩,这里还真是个小型军事基地般的存在了。
我们登上黑色的奥迪轿车,随即便沿着另一条几乎完全不同的路回城里去了。我没忘记拿那个巨大的黑色手提箱,但车上的人都默契地没有多问里面放的是什么,似乎只有我一人不知道。
回到城里之后我们便在公司门口各自分道扬镳了,其余的两个队友似乎也有自己在这的临时住所,他们并不居住在公司内。公司里的人依旧行色匆匆,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令我见识到真正的人类精英是什么样子的。
从玻璃墙外看去,公司大堂的墙上悬挂着中世纪画家博斯的代表作《人间乐园》,这幅素以诡异和阴暗闻名的组画不该出现在一间公司的大堂墙面上,它诉诸的是人世的千般痛苦和罪恶。
或许这座公司的实际掌权者有自己的想法吧,我这样想到。此刻最重要的还是回到旅馆,忙忙自己课程的事业。
我走下地铁站,繁忙的人群为了赶上地铁而快步疾走着,像是在逃避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