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正在办公室里正忙，有人说要见他，听是四川口音。陈平正的心里一震，这怕是媚娘头痛的问题所在。他犹豫片刻，以为公司人多，不利于保密，约到一家豪华宾馆。在那里喝咖啡，安静方便。陈平正的衣着不大讲究。面前的这一位倒是穿着西装，是新的，衣料的折痕还没有烫平。布料低档，做工也粗糙。论身价，绝不可能和自己相提并论。他问石诚：

“你是谁？”

石诚是准备好的。说是恋人，基本上是没有资格和陈平正对话。因为他们已经有了孩子。他和媚娘又没有亲属关系。说同乡吧，那更麻烦。一句狗拿耗子，他就可以被打发出门。石诚顿了顿，他镇静地说：

“我是媚娘的哥佬倌。”

陈平正在四川干过工程，他明白“哥佬倌”的涵义。四川人的“哥佬倌”是在家里当家主事的大哥。陈平正沉思，媚娘独生女，没听说过她又什么哥哥弟弟。懊悔自己的心粗，对媚娘的家事知之甚少。得搞清楚。他说：

“怎么称呼？”

“石诚，魏石诚。”石诚姓石，和魏天媚不是一家。他说了假话。石诚不为假话脸红。以前家贫，他曾打定主意入赘魏家。现在照样，只要媚娘同意嫁给他，他将带着家财，去做魏家的赘婿。他说。

石诚可能是族人，他是家族里的哥佬倌。这事麻烦。媚娘的族人出面，如果死打烂缠，藏匿媚娘的秘密将会大白于天下。陈平正一时没了主意。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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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娘是谁？”

天大的笑话。石诚几乎要喝出声来。媚娘就是别墅里金屋藏娇的那位，现在居然不知道她是谁了。石诚没有打算撕破脸，他说：

“媚娘是魏天媚。媚娘只有我们四川人才这么称呼。”

不好，这小子有点难对付，看样子是要打死仗的。陈平正皱眉望着石诚，他说：

“公司里没有叫魏天媚的。”

“魏天媚没有在公司，她在一栋别墅里。”石诚点破，一步步地紧逼，他说。

陈平正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石诚，一定是做了不少的工作。这么隐秘的地点，他居然知道。这可令人害怕。陈平正绝不能承认。他平静地说：

“哪个别墅？我的别墅里没有姓魏的。”

石诚没有料到陈平正死不认账，他觉得他不像男人，不敢和他直面相对。他说：

“你有几个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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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茗城只有一栋。”陈平正不耐烦了，不想和他再纠缠下去，说完就起身走了。

“老子会养猪，老子也会杀猪。我自己去找。找着了，看你啷个说。”石诚生气了，冲着陈平正的背影冒出了四川口音，他大声喊道。

石诚并不泄气，他觉得第一轮，也只是打了个平手。陈平正的口气里也没有绝对不知道媚娘的意思。如果他不知道媚娘，就不会和自己对话。他决定去别墅，找到媚娘再说。

到了别墅，石诚却步了。这栋别墅，背依茗江，花园很大，里边尽是奇花异草。铁栏森森，令人望而却步。石诚不能退却，他的心里有媚娘。他小心翼翼地按响了门铃，等了好大一会儿，铁门前的显示屏开了，出现了一张男人的颜面，他问：

“干什么？”

“找魏天媚。”石诚说。

“没有这个人。”说完，啪地，屏幕黑了。

石诚进不了别墅，他不灰心，就在铁栏外等。他就在铁栏外走来走去，希望媚娘恰巧这时出来。别墅里的保安怀疑石诚，用手机拍了他，发给陈平正看。陈平正告诉保安，看好门，别让石诚进别墅。石诚不闹，不理他。如果闹了，就报警。石诚知道保安在拍他，他不怕。男人么，做事就得光明磊落。拍照，有什么关系。

石诚守在别墅的外边，从上午，一直到华灯初上。他不知道点外卖。山里人刚强，一天半天不吃东西，算不得什么。他怕自己一时离开，错过了碰到媚娘的机会。到了晚上，大山里安静，怎么城里的喧嚣仍然不停。石诚有主意了，他要唱歌，还得大声点，希望媚娘听见。媚娘能听出他的声音，上次不是么，说话的声音不大，她都可以听得出。石诚清清嗓子，唱什么呢？石诚不会唱歌，那他也得唱，这是他石诚送给媚娘的歌。

“太阳出来啰儿，喜洋洋喽，郎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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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诚的嗓子尖利，唱得实在不太好听。保安跑出来了，大声斥责他，这里不能唱歌。石诚不听，他在铁栏外边边走边唱。保安报了警。

当石诚走回到别墅门前的时候，警察到了。石诚高兴，这比报案要好。他们不让进别墅，警察来了，你看让不让进。

警察关了警笛，走到石诚的面前，并没有问他要干什么，而是对石诚说：

“身份证。”

石诚不悦，又没有违法，看什么身份证。看看警察并无恶意，拿身份证给警察。

警察看了石诚的身份证，又在石诚的脸上看了一会儿，警察说：

“上车。”

石诚不解，手拉着车门。为什么别墅里的人不去，单单就让他一个人去。他觉得不公。警察并不想跟他啰嗦，把他推上了警车。

这石诚就更不明白了。他又没有犯事，为什么要去派出所。他不服气地质问警察说：

“我要找人，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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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在别人房前屋后大声喧哗，影响治安。”警察并不是那么可怕，他平静地说。

警察又重新登记了他的身份证。问他：

“半夜了，你在别人家门前大喊大叫，要干什么？”

“我找人，敲门他们不让进。”石诚有理，他说。

“为什么不让你进去？”警察问石诚。

“他们说没有这个人。”这时，石诚忽然觉得自己委屈，他说。

“没有这个人，你就到别的地方去找。”警察说。

“不，人就藏在里边。我敢肯定。他们就是不让进。”石诚说。

“他是自己想躲着你藏起来了？还是被人藏起来了？”警察问他说。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人就藏在别墅里。”石诚不明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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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关系了。”警察说：“假如是他自己藏了起来，那说明他不想见你。你就打道回府，不要再闹了。如果是别人把他藏了起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在警察的面前，石诚觉得要把问题讲清楚。他把媚娘来茗城打工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讲给警察听。警察听了，警觉起来。打电话连夜唤来居委会的同志，带着石诚去居委会，调阅那栋别墅里的人员居住情况。

调阅了别墅里的资料，非常清楚。那栋别墅的房主是陈平正，其余的四男四女，有四位保安，两位保姆，一位两岁的小女孩叫陈依丽。另外一位女主人叫杨秋。没有什么魏天媚，和别墅里的保安说得完全一致。石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登记册上写得明明白白。他失望了，莫不是自己真的搞错了。

看着警察，石诚无言以对。但是他不死心，看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正是歌舞厅最忙碌的时候。石诚得去歌舞厅，找以前和媚娘同来茗城的姐妹，一定得弄清楚，媚娘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