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藏龙(1 / 2)

薛佑离在空中飞速旋转着,每每旋转出几周他手上的刀非剑就会劈斩出威势惊人的兵煞,借助每次释放兵煞的反冲力薛佑离得以调整自己在空中的位置,并且再次以与之前完全相反的方向开始旋转,直到再次斩出兵煞。他就以这种奇怪却又带着美感的方式,在血肉怪鱼的躯体上留下几乎洞穿的巨大伤口。

在空中上下翻飞的薛佑离如同风中枯叶,又好似飘零蝴蝶。

某位来自西洲的智者说过北大荒的某只蝴蝶振翅,就能让西洲中心地带的圣地遭遇暴风。薛佑离如蝶般飞舞,掀起的却是近在咫尺的刀刃风暴,不断的击退着想要离开地下暗河的血肉怪鱼。

西凉古城,一个早在圣人西渡之前便消散在中洲历史之中的名字,传说西凉城的猎手们用舞蹈一样的步伐和刀法斩杀侵犯古城的巨兽与邪祟们。但是不知何时西凉城破,遗迹被埋葬在幽州郡府的某处,神话之中刀法与步伐也随之失传。

如今的中洲上,你有时能看见眉眼深邃的西凉马队行走在西沙郡和幽州郡的商路之间,他们在赶商途中会燃起熊熊的篝火在星光下小憩。马队里最美丽的女子便会在此时拿起马队代代相传的古刀,跳起传承至今的西凉刀舞。

每一位看过西凉刀舞的外族人都会为其魅力所震撼。年轻的剑北城主也在某个与西凉马队同行的夜晚,在这绝美的舞蹈之中捕捉到了什么。

不久后,城主在大漠之中以西凉刀舞力斩沙中巨兽雷积蛰虫,救下了最后的西凉马队。

斩杀巨兽的神话刀法——西凉拖刀戏至此重回世间。

多年后的剑北城主以拖刀戏与宋家剑法精要合一而创造出刀剑合击术,最终为现在的天师府命官们所用。

舞蹈一般夸张而美丽的动作带来的是恐怖的破坏力与杀伤力,怪鱼几次被薛佑离劈斩而出的兵煞扯断四肢,几乎腰斩。却还在艰难的向地面行进着,嘴里不断发出类似于“妈妈?”的嘶吼。

不管如何巨大的伤口,总是会被切口处冒出的肉芽和腐骨粘合在一起,薛佑离斩下了它原本那细小扭曲的四肢,然而现在它的躯体下有八条还是九条类似人的手脚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的肉脚在支撑着它缓慢行进。

最要命的是它奇怪的呼喊声,薛佑离察觉到不对的同时就用天元封住了耳窍,然而怪物的每一声呼喊仿佛是从他的心中响起的一样,现在每一声“妈妈?”都在令薛佑离神魂震荡,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可是为什么是这两个字?

一道格外强力的兵煞将怪鱼的整个背部剖开,终于暂时地停下了它的脚步,薛佑离终于得以喘息。

他似乎明白西凉古城是如何消失的了,那些西凉刀客们就在敌人面前转圈,最后把自己转晕之后倒在地上被敌人们一脚踩死,最后整个西凉城一起完蛋。

薛佑离其实明白自己如今意识模糊神魂震荡是拜怪鱼的呼喊所赐,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损一下西凉人和他们的奇奇怪怪的刀法。他总是不喜欢刀剑合击术之中属于刀的部分,哪怕对付上这些体型巨大的妖兽时,西凉拖刀戏确实很好用。

他x的跳舞就跳舞,砍人就砍人,两个东西混到一起怎么能弄得好嘛。薛佑离在心里暗骂,面前刚刚倒下的怪鱼再次慢慢站起,而他背后距离那处香堂只有短短数百米的距离,薛佑离已经能够听到东海龙王庙里熙熙攘攘的香客们拜佛念经的声音了。

得用飞流白首一剑解决它。

问题是,该刺哪里?

恢复完全的怪鱼忽然异样的蜷缩起来,薛佑离以为它要朝自己吐出什么酸腐毒液,然而从怪鱼在原地开始疯狂的打滚起来,薛佑离看到它的表皮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蠕动,似乎在吞食它的血肉。

薛佑离不再犹豫,将刀非剑纳入剑鞘,开始蓄积兵煞凝结其上。

拖刀戏,精髓在于“拖”字诀,拖到一身杀机汇聚一线,拖到一身兵煞凝结如一,拖到精神与意志几乎要承受不住自己蓄积而来的巨大力量,然后在鞘中利刃的锋锐几乎要割伤自己的时候,把蓄积起来的的一切力量一瞬斩出。

就如同薛佑离现在这样。

滔天兵煞汇聚一线,闪过整个地下暗河所在的甬道。他听到远方的甬道之中传来倒塌的声音。

反正这地方没人住,薛佑离耸耸肩。

他更在意的是地上怪鱼的残躯。。。与其说是残躯,不如说是一张皮,巨大怪鱼的血肉已经尽数消失。

还没完,薛佑离随即展开神识探向那一片还在烟雾笼罩之中的区域,随即发现了一只…一条巨大的东西正在蜿蜒而行,薛佑离没有轻举妄动,那东西很快就爬出了烟雾,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条“蛇”,只不过恰好长了张人的脸。

薛佑离睁大了眼睛,那毫无疑问是一张女人的脸,你能在这张脸上同时看到属于少女的明媚与属于母亲的慈爱。

他见过那张脸,在梦中,但是他只对一个人提过。

“人脸”开口了,正是他在无数次在梦醒时分幻想听到的温柔女声——

“阿离,是妈妈啊。”

薛佑离一愣神的功夫,巨蛇冲击而至,他勉强移开躯干,却还是被蹭到了小腹,钻心剧痛让他跪倒一旁。巨蛇并未在击伤他之后停下前进的势头,相反它毫不停歇的朝暗河的出口——那个破旧的香堂,香堂外就是数不清的香客,数不清的新鲜血肉。

x的,都是些什么邪门东西。

“这么说,你找到那些自称神医的人,只是为了给你的小儿子治病。”把半张脸藏在兜帽下的召陵容坐在将军府奢华无比的正房的主位上,身旁的几扇夜光屏风前,站着刚刚能站起来不久的刘培昌。

刘培昌苏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从城外的密林来到了将军府之中。不过一日时间,身上伤势不仅全数回复,而且丹田肺腑之中的天元多得好似要炸了出来。自己似乎被喂食了什么丹药,评级绝对不低的某种丹药。

他也认出了昨日救自己于死地的修士乃是召陵容——与薛佑离,宋清子一样出名的钵山居第一代弟子,也是那一代弟子各种传奇轶事的主角。

半面伤疤的薛佑离,白衣黑发的宋清子,黑衣白发的召陵容,这三人的传奇故事在钵山居代代弟子间口口相传着。听闻宋清子与薛佑离兄妹离开钵山居后均是加入了天师府成为了最早的天师府命官,而召陵容则得到了赵氏龙族的认可,得以回到赵家。

召刘二人的面前是跪倒在地急急点头的卫城将军谷野,背后是一大队瑟瑟发抖的家眷和下人。一位面容姣好却明显被吓坏的年轻妇人站在众家眷边上,妇人抱着一位面如金纸的小娃娃。

“女侠明鉴啊,小官确实是走投无路了,我家湛儿自去年起就怪病不断,把听潮城各处的名医大夫都找遍了还是治不好,我听管家婆说海外的神医包治百病,我才派人去找来那些大师的。谁知道大师们刚刚把我家湛儿医得能下床走路,天师府就来人了。小人实在是不忍放弃给孩子治病的机会,才鬼迷心窍把天师府的大人们驱赶出城啊。。”

昨晚被召陵容一眼瞪成细碎尸块的家丁和亲卫很好的帮助这位救子心切的将军认清了局势,他亲眼看见召陵容从家中古井里面扔出几具邪祟的尸体之后也确实认清了局势的严峻程度。为官多年,他当然知道大离律法里最为严峻的刑罚都是与那些邪教徒相关的。

“哼。。只是驱赶出城?你把他们都赶到了那些脏东西的巢里面,害得他们屈死听潮城。你可知道这些人里有多少人是我当年的同窗?”

“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请女侠降罪于我,放过我一家老小。”谷野几乎要把脑袋磕进自己家正房的地砖之中,地砖上的血迹逐渐扩大,召陵容却无动于衷。站在一旁的刘培昌几乎不忍心看下去,但是确实是这个将军导致自己的前辈们惨死与偷袭。并且自己也差点死在那些邪祟手里,几个时辰前才被召姐姐救了一命。他完全没有理由开口劝召陵容放这人一马。

“罢了,这些人当年还与我有些过节,况且要惩罚你还轮不到我呢。。。你那个给你出谋划策的管家婆呢?”

那一群家眷面面相觑,一阵混乱之后一个肥如圆球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妇人被推了出来。也跟谷野一样疯狂的对着座位上的召陵容磕头,嘴上念叨着的却是一连串天南方言。听得召陵容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