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万刃穿心的剧痛传遍全身,薛佑离习惯性地闭上了眼。
“万刃穿心的本质是你的剑心破碎导致的走火入魔,剑元碎片切割神魂,这可是世间少有之痛。”
“这些锋利的碎片在流淌全身之后会回到你的内府深处。回到它们原本就属于的地方,然后重铸组成完整的剑心。”
“每一次痛苦之后的重铸都会让你的剑心更加完整,更难以破碎。但是随着你的剑心越来越完整,下一次破碎带来的痛苦就会越发夸张。”
“你很幸运,但是也很不幸。这怪病给了你修行不思归的机会,这是世上千万剑修的梦想。但是相应的,你也要承受千万剑修加在一起,或许也承受不住的痛苦。”
“老夫只能拿一个大概的数字给你。。。。14次,你的剑心破碎重铸14次之后,你的病就会痊愈,而你破碎的剑心——将达到完满的境界!”
“你会成为五千年来第三个练成不思归的剑修!但是,小娃娃,我不怕告诉你,你也有可能死在某一次万刃穿心之中。”
长发披肩的男人对着还是个半大孩子的薛佑离说到
“但是你并非没有选择,只要你愿意此生此世。不再运化剑元,我就能保证万刃穿心不再复发,你还能度过一个凡人幸福的一生。”
“你莫以为老夫在诓骗于你。”
“说什么断尘缘?理正气?求长生?都是屁话!这天下没有一位修士所行所举不是在贪图天道,贪恋生息。”
“说到底不就是一个“争”字——争天材地宝,争机缘气运,争古书秘典,争洞天福地——争到最后除了争得一手血腥,争得一念痴妄,又有多少人能真正长生?更不谈逍遥自在!”
“一个地仙飞升,背后不知是要多少的尔虞我诈?有多少的冢中红颜?得让多少的赤子之心腐烂得八面玲珑?把多少浩然正气败坏成两面三刀?”
“小娃娃,山上仙人,未必就比这茫茫凡尘的普通人们幸福到哪里去。”
“你,还要学这不思归吗?”俊美近妖的长发男子转过头来,手上是一柄刻满复杂古文的断剑,那些带着剑意的古老篆刻在男人的剑元洗练下闪闪发光。
“我要!为什么不要!”那个小小的薛佑离大喊着。
浮在空中的薛佑离猛然从回忆之中睁开双眼,握紧飞流白首。把代表着极致痛苦的剑元碎片全数打入水中镜仙体内。
你们给我痛苦,我就把痛苦还给你们这帮王八蛋!
“为什么?”那长发男子似乎诧异于小薛佑离竟然如此果断,他在漫长的岁月里曾经问过不少人这个问题,这是他被回答得最快的一次
“小娃娃,你可拿的出什么理由?”
“理由嘛。。。等我拿上剑再慢慢找吧。”薛佑离还能记得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候的笑容。
水中镜仙被海啸一样的痛楚击倒在地,疯狂的抽搐着,巨大的蛇尾击飞了一旁的寺庙,露出了原本躲在里面的两个孩子。
薛佑离在空中轻盈转身,他的动作之中带上了西凉刀术的转身法,他在痛苦席卷意志的间隙之中看清了两样东西。
第一眼他看到了面对诡异抽搐的巨大怪物,起身护在一个小女孩面前的小混混。
薛佑离认得他,前几日就是他给薛佑离买来了烧鸡。
哈哈,薛佑离想,自己接过那把断剑的时候,也和这个本性不坏的小混混一般大吧。
薛佑离一剑挥洒出剑光斩断了水中镜仙即将把男孩与女孩碾碎的蛇尾,男孩看了薛佑离一眼一阵后抱着小女孩逃离了他们的战场。
反应挺快,薛佑离闭上了眼,转过半周后再次睁眼。
第二眼,他看到的是紧闭双眼的召陵容,她在水中镜仙秘术之下收到的伤害比薛佑离要重许多,已经自行解除了真龙之形,巨龙之躯化为了白光消散,还剩下脆弱的女孩。
召陵容现如今失去了意识,仿佛在做什么可怕的噩梦一样紧锁着眉头。
就像他十几年前在那群孩子的拳脚间第一次救出她的时候,薛佑离右手持剑,左手接住了下坠的召陵容。
“师傅,我想我找到了理由。”薛佑离心想,剧痛加身,他心中却无比快意。
巨蛇终于在剧痛之中稍微恢复了行动能力,它畏惧的扫了一眼空中的男女,不再贪恋陆地上的血肉,疯狂地向寺外不远处的海洋蜿蜒蛇行着。
十几息内水中镜仙居然走出了千米有余,再有至多十息就会消失在大海之中。
薛佑离自然看到了这一切,但是一丝丝剑元没有接上,他竟然无法立刻斩出下一发不思归。
水中镜仙马上就要回到海中,但是巨蛇下一秒好似撞上了透明的墙壁一样,停下了逃生的步伐,被无形的锁链锁在了空中。
刘培昌跪立在不远处的沙滩上,双手按在一处铭刻于地的符纹之上。方才还多得快要炸掉丹田的天元随着巨蛇开始挣扎被面前的符文飞速的吸取着,立马就要见底。
只能期望q那个抱着召姐姐的疤脸混蛋还能做什么事。
小子,干得好!薛佑离很想大喊,却发现自己还是缺了一丝剑元,不思归还是斩不出来。
“谁让你抱着我的?”他突然听到怀中人带着娇嗔的质问,他低下头看到怀中绝美的女孩睁开了眼,洁白的额头上威武而带着一丝灵性的鹿角破开细嫩的肌肤,她娇嫩的肌肤上也出现了些许细密的鳞片。
召陵容一手扶在薛佑离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朝马上就要挣脱束缚的水中镜仙伸出,纤纤细手顷刻间化为狰狞龙爪。
时间不够彻底真龙化形,但是这也足够了,召陵容心想,这个傻子身上还是这股药味。
她的手猛然向右撕扯,巨蛇的躯体随之破碎,一颗赤红的血珠从血肉之间露出了本体。
“快去当你的大英雄吧。。”召陵容在他耳边细语,随后挣开了他的怀抱向后方的龙王雕像上飘然落下,薛佑离模糊间看到她似乎在笑。
薛佑离转头,所有神识锁定在那颗血红的珠子上,他看到里面好似一个成熟的胎儿蜷缩其中,脸却是一张属于大人的脸——那个黑袍祭祀的脸,黑袍祭祀看向薛佑离,面上带满了惊恐。
不奇怪,水中镜仙的一切力量都是来自于生南婆祖,它必定需要一个可以沟通生南婆祖的渠道——那位祭祀。
“你们这帮贵物,就早点去地府找黑纱娘娘去。”薛佑离大喊着运气剑元,随着剑元高涨身上的剧痛也达到了最高点,薛佑离却心中只觉得心中畅快至极。
一剑往,不思归。
千米遥遥,一念即至。
薛佑离半边身子浸泡在听潮城海岸的海水之中,飞流白首剑上那颗红色的胚胎正在缓缓消逝。
薛佑离也立马失去了抵抗剧痛的一切意志,倒入海中狠狠喝了几口咸水之后,被那个刚才操纵符阵的小子救起。
刘培昌看清那人浮出海面的脸时才明白这人就是自己仰慕已久的钵山居传奇人物薛佑离,他怀中的薛佑离立马昏了过去,昏倒之前却朝刘培昌挤眉弄眼一番,左手比出一个大拇指。
直到晕死,薛佑离的右手也没有放开那把纯白的飞流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