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9章 风从东方来(下)(1 / 2)

法兰西1794 管杀不管填 1713 字 3个月前

第1029章风从东方来(下)

回到波旁宫的办公室里,当安德鲁·弗兰克看到副官转交的马伦的请愿书时,他的目光轻轻扫过信纸上,已被泪水晕染的字迹。

此刻,马伦正局促地站在办公室地毯边缘,粗布衣服与周围奢华的陈设格格不入,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

安德鲁缓缓起身,踱步到马伦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可怜的父亲。

卑微者不敢与上位者做目光对视,马伦身体微微一颤,再度垂下头,请求道:“尊敬的执政官阁下,我的儿子还年轻,他只是一时的冲动,并不是故意的……求您网开一面。”

安德鲁抬手打断他的话,转身走到巨大的世界地图前,指尖划过遥远的东方:“我可以赦免你的儿子,但你要为我,为法兰西做一件事。‘希望号’科考船即将启程前往澳门,我需要一个熟悉那里的向导。而你,马伦先生,似乎是最合适的人选。”他的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仿佛这不是一个提议,而是一道命令。

马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嘴唇颤抖:“可是,阁下,我……我已经离开澳门很多年了,那里的情况我……”

“够了!”安德鲁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你登上‘希望号’,要么你的儿子马昆仑,将在圣路易斯安娜的苦役中,度过漫长的十五年,或许是永远。”

他走到书桌前,签署了一份赦免令,羊皮纸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执政官接着说:“只要你同意,这张纸就能让你的儿子重获自由。”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寂,仅有墙上钟表的滴答声。

马伦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儿子在监狱中受苦的模样,又想到遥远而陌生的澳门,以及那未知的航程。他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衣领。

许久,马伦的肩膀垮了下来,如同一只被抽去脊梁的羔羊。他深深地低下头,声音带着无尽的苦涩与无奈:“我……我同意,阁下。”

安德鲁满意地笑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他将手中的赦免令推到马伦面前。

“明智的选择,马伦先生。请记住,共和国不会亏待为它效力的人。”

依照这份特赦令,马伦的儿子将改判为五年有期徒刑,另外将六干法郎赔偿给受害人家属,还能让马昆仑获得一个缓刑两年的机会,不至于立刻被流放到万里之外的北美殖民地。

事实上,这六干法郎的赔偿金也根本不用马家拿出来,却是法国政-府提前支付给马伦担当向导的佣金,

……

1799年的1月,红海北岸的阿特奎港口被凛冽的寒风彻底笼罩。夜色深沉,“希望号”科考船的桅杆矗立在黑暗中,仿若一座座沉默的黑色墓碑。

已成为向导的马伦正裹紧厚重的披风,艰难地踩着结霜的甲板登上船舷,身后跟着二十名荷枪实弹、神色冷峻的船员。船舱里,堆满大小不一的木箱,箱内装着法军淘汰下来的武器弹药。

此刻,在遥远的东方,珠江口的晨雾如轻纱般弥漫,澳门这座被葡萄牙人长期盘踞的港口城市,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妈阁庙中,香火终年旺盛,缭绕的烟雾仿若人间与神明间的纽带。

庙祝手持木鱼,有节奏地敲打着,那声声木鱼与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交织相融,在空气中悠悠回荡。葡萄牙人聚居的南湾,巴洛克风格的建筑与中式骑楼并肩而立,风格迥异却又奇妙地和谐共生。

街道上,头戴红缨帽的清朝衙役与戴着三角帽的葡国士兵不时擦肩而过,他们的身影构成了一幅奇特而又充满异域风情的画面。

在清朝官员眼中,这些远道而来的“红毛番”不过是借地经商的外夷,只要他们按时缴纳税银,严守清朝王法,便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其在此营生。

而葡萄牙人凭借着这一特殊地位,将一艘艘满载中国瓷器、丝绸的商船源源不断地驶向欧洲,从中赚取了巨额利润,令英法等国艳羡不已。

1799年的10月,“希望号”缓缓驶入澳门海域,马伦伫立船头,凝望着远处若有若无的妈阁庙轮廓,心中五味杂陈。

二十年前,他还是个懵懂少年,跟随父亲的商船离开这片土地;如今归来,岁月已在他两鬓染上霜华,且身不由己,被命运的洪流裹挟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