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五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先生,先生向来不和他谈论国事,每当他问起的时候,就搪塞过去。
没想到,先生竟然积累了这么多的不满。
杜仲清沉思片刻后道:“你们要去京城,也不过是白跑一趟。先在此处等着,我去你家一趟。”
宋老五大喜过望,他虽不知先生的身份,但一定不简单,这几年跟着先生读书,他越发觉得先生的神秘莫测与学识渊博,如果有先生帮忙,他们家一定能闯过这回的难关!
五兄弟互相对视一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齐声道:“夫子、先生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
瞧见他们都跪下,杜仲清“啧”地一声拂袖而去,顺带将门拍上。
当杜仲清走到宋义家时,宋义家已经被郝庆家的仆人们团团围住,一旁的马车上只有车夫吊儿郎当地靠着车门休息。
杜仲清整了整衣冠,往袖中一探,摸到一个硬物,心中略定,大步向前走去。
“你是谁?!”一家丁打扮的人拦住杜仲清。
杜仲清太高下巴,睥睨道:“哼,不过一家丁耳,敢问我是谁?叫郝庆出来迎我!”
对方光见杜仲清打扮,也知对方身份不俗,可他要真怂了,就是给郝家丢人,以后别想被老爷重用!他唤过一人,耳语几句让对方去知会老爷,自己则硬挺着嗤笑一声,眯眼道:“好大的胆子,知道不知道我们老爷是谁?圣上钦赐的圣旨还在家里供着!”
杜仲清冷笑一声,从袖中抖出一个金色小印,道:“正巧,我这里也有一方御赐的宝印!你叫郝庆出来瞧瞧!”
小家丁虽不认识字,但看那印金光闪闪便知不是凡品,谁敢冒着被砍头的风险扯谎骗人?
他脸色大变,赶紧又唤来一人,刚准备吩咐,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骂:“不长眼色的东西,还不赶紧把人迎进来!”
小家丁一回头,便见一只脚直冲自己踹过来,约莫有三成的力气。
他熟练地顺着力气往旁边一滚,一身泥的避到旁边,心中暗喜,这回老爷对他很满意,以后的前程稳了!
郝庆目光在金印上一顿,又见杜仲清过分年轻俊逸的容貌,心中忽地想起一人,便试探道:“杜探花?”ωωw.
仅作为秋灵县的一个小地主,郝庆有着不符合地位的野望,他时刻关注着朝廷的动向,因而知道有为姓杜的探花郎,年十八便戴花游街,得先帝赏赐一枚金印。
据小道小心,这名杜姓探花为江南显族之后,有状元之才,却因同年的相貌唯有他拿得出手,只好屈居探花之位,之后入翰林院颇得先帝赏识,更入中书省任中书舍人,前途一派光明。
先帝去世后便卸任归家,从此再无消息。
原来是在他们秋灵县藏着啊。
郝庆不解其缘由,但即使杜探花卸了任,想起复不过在京城走一遭的事,不是他这个白身能招惹的,便带着十二分小心,小心翼翼地赔笑脸,圆脸越发谄媚:“不知杜探花高驾至此,是为何事?”
杜仲清冷哼一声:“谁说我要找你?”
说罢,他一挥衣袖,大步跨向院中。
郝庆在原地略站了站,死死盯住杜仲清的背影,一脸阴鸷。
若是能将出产神麦的那块地拿下,等明年再出了神麦,必会再得皇帝嘉奖,到时候他便不再怕这杜仲清了,这块地他势在必得!
深吸一口气,郝庆对身旁的小厮交代:“去知会县令一声,杜探花在宋家庄。”
小厮领命而去。
屋子里正一片愁云惨淡,就连张氏也抱着福霖掉了泪。
刚刚郝庆一反昨日的谦和,咄咄逼人硬逼宋义签下卖契卖出家中所有旱田换三十亩的旱田。
昨天还是水田,今天就便旱田了,而且那旱田也有说头,就在宋家庄和大丰村中间,因为用水问题一直荒着,明明就是一块荒地!
宋家全指着地里的产出活着,这不是要逼他们家死吗?!
福霖也气得不行,正预备跟郝庆理论,可郝庆的小厮把人叫出去,也不知又有什么坏心思。
当杜仲清走入福霖视线,福霖眼睛一亮,高声道:“夫子!”
然后,福霖赶紧从张氏的怀里挣了出来,夫子来给他们撑腰了!
果然没错,夫子一定不简单!
福霖笑眯眯地扑进夫子怀里,缠着让夫子抱。
家里其他人也连忙站起来,宋义尴尬地寒暄,忙让杜仲清上坐。
杜仲清温文笑说:“不必,办正事要紧。”
有杜仲清在,其他人心中都有一种安定的感觉,张氏擦掉眼泪,坚强地坐直,堂屋里众人一扫刚刚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