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为什么?”
紫伏眠怔怔地捏了捏直到刚才还僵硬的左手,这种失而复得的冲击让他显得恍惚不已,听见火灵的话他随口搭腔。
“不知道”浅晕透过真北的眼睛此时认真地看着紫伏眠,赤色如业火一般的瞳孔让紫伏眠忍不住吞咽口水,浅晕继续道,“灵子不善言辞,我只是……有这种感觉罢了。”
紫伏眠下意识环顾四周,现在这种情形,加上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要说是正常也不可能,但偏偏这样透过面前这个灵子的眼睛,他似乎感觉到她话中有话。
“你居然没事!?”刺兜从远处瞧见了真北的身影匆匆而来,当它落脚站定后才发现此时的真北不是自己平日熟悉的人,于是在愣了愣后它凑近了真北嗅了嗅,忽然见它快速拍打自己身体的皮毛不住地往后退,甚至叫起来,“好烫,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动物的天性就是怕火,身为灵兽居然没有察觉到,真是越发稀奇了”浅晕难得能够借真北的身体与他人对话,似乎显得有些高兴的模样。
“什么?”刺兜听见女子的声音下意识往后跳了几步,“你你你、你的声音怎、怎么回事?你……你身体里,怎么会有个女子?”
浅晕这是第一次在真北失去意识后主导他的身体,只见她一下子站起来,也许是还不太适应的关系,整个人摇摇晃晃甚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过很快倒是站住了脚,她抬起手弯曲活动,然后是双腿甩动,似乎一点点在适应着,当完全熟悉后她大大地伸展身体显得很是高兴的模样。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灵降人体之后是这种感觉,虽然有点笨重,不过,原来人体……”说着,她低头双手打探着这具健硕的身体,当手刚碰到下腹时她一脸不解又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啊,那那那那那个,请住手”紫伏眠见状立刻起身上前阻止。
刺兜双手抱拳在胸口,只见它转动眼珠露出一抹坏笑:“那个嘛,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有人也会因为嫌碍事将它摘掉的!”
“是这样吗?”对于没有性别的灵子而言,的确对于人体男子女子的区别很不懂。
“不不不”紫伏眠难得急切起来竟一把抓住火灵的手腕,“这对男子来说是很重要的部位,虽、虽然说有时候是有点碍事,不过还是要征得身体主人的同意吧。”紫伏眠刚才一瞬从火灵眼中的确读出了真挚的意味,如果不及时阻止,火灵恐怕真的会当真。
“不就少个传宗接代的嘛,人族那么多人少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嘛”刺兜一脸鬼主意没得逞的落寞表情。
“你不觉得烫吗?”
“欸?不……没有感觉到……”
虽然经火灵提醒,可紫伏眠的确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炽热灼烧感。
“当主!我什么都没发现……”霜敷晚来一步,看见此时紫伏眠与真北如此尴尬的姿势惊得一瞬张大了嘴,“这、这,我什么都没看见!”
“啊?”紫伏眠不解,当回头时,火灵手掌放的位置的确很尴尬,他不觉立刻放手退后几步。
刺兜仿佛看了一出短短的好戏来到霜敷脚边时用着毛茸茸的小爪子碰了碰他的裤腿:“我倒是明白了你家当主为何全让男子随侍在侧的目的了,这癖好,真是耐人寻味。”
霜敷浑身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火灵转身,脚下这片石林废墟或许是因为她的力量变得焦黑,但浸润透彻的粘着却是因为水灵的缘故,每走一步脚下带起的湿土似乎都是水灵的残躯,当她再次抬脚时却迟迟没有落下,许久后,她才蹲下身,抓起一块还在滴水的焦黑碎石块,她是火灵,所到之处无法承受其力量的结果便是眼前之景,那怕此时借着人体已经有了人的部分感情的她也无法在这般伤感的情况下流出一滴泪。
“由水而生,生生不息,付之一炬,灵归于水”
在火灵喃喃吟唱下,手中的碎石块仿佛应声被赋予生命,原本滴落的水珠从石块中渗出并随风而起,带走了石块上的焦黑物质,慢慢的朝着天空飘飞。
“这这是……”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身边所有类似的碎石皆一一跟随变化,一时间,那带着黑色的水珠好似时间倒放的画面,甚至穿透所有障碍物奋力地朝着天空做最后一搏,甚至谁也不让睡,其中还有搭在另一颗身上偷懒的孩子。
“就让它们的生命,融在这片大地上吧”火灵幽远的目光仿佛此时已经随之而去,天色在此时竟开始一点点暗下来,她这才转身看向紫伏眠:“好了,接下来,还有一些事要抓紧时间办才行……”她抬手看了看真北皮肤的变化,“时间不多了。”
就在众人匆匆离开后不久,还未到天黑之际,漆黑的浓云便将此地笼罩,一场让外面住民皆不知所措的黑雨陡然袭来,浓黑的雨水甚至还有一股焦炭味道,本就心神不宁的人们更是对这一切产生了未知的恐惧,甚至坐实了神降天罚的言论。
“这小子,我认识。”火灵指着躺在床上陷入昏迷中的季玄珂淡然开口。
“真北,你没事!可……你的声音……”宫彼乐看见真北没事喜不自胜,甚至停下了走向他的脚步,“有、有点熟悉的声音。”
“这丫头我也有印象。”
“啊,啊,你是……你是,火灵?”宫彼乐总算是记起了在鲸乐都的时候的事情。
“他……怎么了吗?”火灵对房间里的人快速扫视一圈,最后还是指着季玄珂问道。
“阿珂他是旧疾复发,药师刚给他看过,但是,他的病很复杂,我身边的药不多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宫彼乐的话还没说完,火灵已经径直走向季玄珂,但是忽然她在距离床前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只见她像一只动物一样忽然偏头用着奇怪的目光盯着季玄珂,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甚至很少见地蹙起眉头,疑惑充斥着她的脸。
“病?什么病?”
“欸?什么病……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我家药师没有说过,如果是真北的话,可能会知道,他说是家族病症。”
火灵更是一脸惊奇地侧身看向宫彼乐:“真北?”
“是啊,他是阿珂身边的近侍,从阿珂很小的时候就随侍在侧,他也是这么跟壹那麻……我家药师这么说的。”
“是么”火灵顿了顿,然后不再继续。
刺兜站在门口,虽然没有上前,但对于火灵的反应有些奇怪。
“应该不会有事的”火灵双眼中闪烁的熊熊烈焰似乎已将季玄珂整个人吞噬一般看穿,她淡然说道,在她转身之际看了一眼对面床榻上的少年瓦塔:“比起这个人,那孩子的身体更加虚弱,里里外外,都被穿透了。”
“药师已经为他开了方子,正在熬药。”
火灵转动眼珠真挚地看着宫彼乐,虽然身高差看来是俯视,但却少了凌傲的意思:“药石可治皮囊,却治不了心伤,你们人族应该比我们灵子更懂这个道理……,说起来,这也是我从真北身上感觉出来的。”
宫彼乐想起那个时候瓦塔的反应渐渐收紧了双手,她用力点点头。
刺兜猛地转身,同时,火灵也看向门外的方向不由得自喃:“这里果然是一个奇怪的地方,麻烦一个接一个。”
“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们司节的情况很不乐观吧,那个水灵变成了那般模样”刺兜说着瞟了一眼火灵。
“不管任何事,一旦有了开端,必定会有结果,只是结果是会提前还是延后,抑或是终止,是好还是坏,是没有定论的”火灵走向门外,“尤其是与异族产生关系的彼此”说着,火灵不知为何垂眸,目光落在刺兜身上。
“我可跟那些驭兽师身边的蠢灵兽不同,谁也别想驾驭本大爷。”
“是么。”火灵的口吻竟有些微的变化。
外面的黑雨雨势在开始变弱,但一场雨后整个石林仿佛被泼上了一层浓郁的泥浆色,就连缇音湖的颜色也变得让人退避三舍,许多人纷纷冒着雨奔向诺萨鲁使所在之地祈求得到神示。
火灵甚至在没有刺兜的引导下轻车熟路地穿梭在胭芜岸中,顺利来到雾台阁前,经过阁楼下的池子,她才稍显停顿地盯着池子看了看,然后快速赶向雾台阁阁楼司节所在。
在接近司节所在的阁楼前,一群早已做好准备的鱼贯众此时显得有些焦急和不安,刺兜见他们堵在入口处一个跳跃从一旁的栏杆上轻盈穿过,当来到最前方时它一惊连忙停下来:“这是什么东西?”
“别靠近,司节的力量……崩溃了!”霜敷此时护着紫伏眠大叫道。
刺兜看着脚下还在不断朝着外面流淌蔓延的淤血藤蔓连忙垫着脚往后退,这看起来比毒蛇还要让人讨厌和惊惧的东西经过初见时经历的滋味,刺兜是再也不想再体验一次那种感觉。
看起来蔓延速度还很缓慢是因为最前方已经被包围其中的鱼贯众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尤其是被这些东西爬满了全身的鱼贯之首赤鸢,即使身边的鱼贯众一个接一个倒下,甚至就连自己也快要败下阵来了,但他还在顽强地抵抗着。
“继续下去也坚持不到多久了”紫伏眠远远看着起莫的身体越发的加快腐化,他的双眼也一点点变红,“那个时候,我的抉择是不是错了?”
赤鸢此时浑身一软,咚地一声单膝跪下,双手从指头蔓延的腐化让他此时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鲜血滴落在地上,与淤血混合,他颤抖着用左手用力扶住右手手腕,整个身体都已经趋于败坏的边缘,他始终没有打算撤掉术式。
“众鱼贯听令”紫伏眠攥紧拳头,带着颤抖的音色突然出声,“我以绀翾家当主之名,命你们以献术永久禁锢司节,长眠于此!”
霜敷愣住,其余鱼贯们皆惊愕愣住。
“不行,不行,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