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霜敷一把拽住宫彼乐将她与刺兜推向安全的身后,就在这时,火舌在一眨眼的工夫犹如发现猎物的野兽,霎时迸发出巨大的肆意冲击,将距离最近还来不及撤离的霜敷等人猛地掀倒。
“霜敷!?”紫伏眠见状惊愕大叫。
“呃……!!”伏在地上浑身蜷缩捂面的霜敷听见紫伏眠的声音却没有反应,整个人浑身不住地颤抖。
“喂,小子!”刺兜在那一瞬间护住了宫彼乐,当回过神来才察觉到了霜敷的异常连忙跑上前,“你怎么样?”
“没事……”霜敷咬着牙从地上缓缓撑起身来,他左手捂着自己的左边脸,脸上被尘土沾染,却不难发现他此时脸上的神情不对劲。
“喂,受伤了吗?”
霜敷没有回答,但是急促强忍的声音却默认,片刻后,他垂头放下颤抖的手,左脸炽热的灼烧感让他睁不开眼,而手心的血渍也让刺兜愣住,刺兜绕到他面前这一看不觉吓一跳:“喂、喂,你的脸……”
整个左边脸的上半部分,被刚才的冲击严重灼伤,尤其是左眼已经煞白开始融化,霜敷见到刺兜的反应也多少知道自己的情况,他抬手再次捂住,强忍着疼痛爬起身来,痛觉仿佛在此时开始减弱,甚至整个人都变得麻痹。
紫伏眠在远处虽看不清是什么情况,但现在眼前的情势已不容自己再仔细考虑,况且,落茄此时的状态也不能继续拖延。
“众鱼贯听令”紫伏眠眉头紧蹙低沉之音闷声响起,“枷锁悲地,封印。”
此时张狂的火灵之力顺着鱼贯众术式的金色锁线眼看就要逼近,听见紫伏眠的命令,鱼贯众立刻以左手拔丝动作将手心金线抽出,随即插入脚下大地,当颠雾锁术式触及地面,金色枷锁即使脱离了施术者之手却更像获得了自由一般飞舞而起将整座石林捆住,令真北与火灵被封印其中,而地气加上水灵残留大地中的灵子之力亦渐渐压制住了火灵的肆虐。
被绀翾家术式暂时压制住的火灵在封印中力量不减,将整座石林都烧红,而施术的鱼贯众包括紫伏眠却没有一点释然的神色,与此同时,落茄的力量刚稍微恢复一点便立刻完全隐身去做开灵巢道准备,紫伏眠侧身招来不远处的护卫对其低语后命其他非鱼贯者护卫全部离开。
不久后,从雾台阁匆匆而来的赤鸢见状立刻赶到紫伏眠身边:“当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你与其他鱼贯一道于雾台阁前灵池施展术网,务必要护住整个雾台阁,就算毁了所有,也决不能让司节有丝毫闪失,你便是最后的防线,明白了吗?!”
“是!”赤鸢看着眼前这不可名状的混乱无措的景象,加上紫伏眠从未有过的这般低沉严肃的口吻,他此时无法多想。
紫伏眠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身一把抓住赤鸢的肩靠近了其身体低声道:“若有意外,你与池中案今寄言,就以本当主之名,它定能意会。”
赤鸢侧头迎上紫伏眠此时深邃的眼神,随即点点头,即刻转身离开。
“当主”霜敷实在不放心紫伏眠一个人待在这里,即使此时脸上的伤加持痛苦不已,他还是选择跟随在自己的主人身边。
“你也赶快去疗伤”紫伏眠看着血水从霜敷的眼睛处一点点渗出并流下,眉头顿时加深,就连嘱咐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且急切。
“我是当主的近卫,现在这种情况怎能离开。”
“你这样待在这儿只会让我分心,赶快下去!”紫伏眠几乎用着强硬的命令口吻,甚至不再去看他。
“不过是区区小伤,更何况……根本不算什么伤”霜敷即使身体成长了但固执又任性地脾气却一如既往。
紫伏眠默然,他只是转动眼珠睨向身边的年轻人,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也知道就算继续也枉然,反而作罢道:“既是如此,你就退守后防,接下来,将是我绀翾家迎来的一场久违的恶战开始。”
“是,当主。”
紫伏眠现在已经顾不上去想为何会在中心林见到除水灵落茄之外的灵子,而且又是一个与人族有莫名关系且力量骇然的灵子,虽然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但眼前正发生的这一幕却让他已经很分明感知到此灵子之力的可怖,甚至比起当年状态巅峰时候的落茄更加难以揣摩。
不知从什么方向席卷而来的寒风与冷水交织于一体,耳畔的风声和水声似在低吟着自己的细语,渐渐的那绵软的细语如洪流般汇聚,将人骤然卷入到山崩地裂般的世界中,耳朵与大脑中充斥着巨大跳跃舞动一般的声响,轰鸣不止,就连身处在何处的感觉也开始被夺走,令人开始眩晕且不知所措。
落茄溶于其中,穿透在场所有人的身体变得非常游刃有余,她经过紫伏眠身边像水蛇般缠绕在他身体上,然后驾驭着风站在,以水为媒介的身体只有大致的轮廓,随着她以水灵祝祷召唤之音呼唤同伴的声音响起,她缓缓抬起双手,大地中的水汽应声凝结成水珠朝着天空渗出。
“水灵之力会召唤所有与水相关的东西,所有人退到后方”紫伏眠眼中的水汽与身体中的水分也应落茄的召唤开始不被控制的拉扯而出,他顿时迟一步回过神来对身边的鱼贯众慌忙吼道。
经过千百年水灵之力的渗透,大地中落茄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而此时皆应召回应场面如何谁也无法想象,随着力量一点点回归,原本虚弱的落茄也开始恢复到水灵该有的样子,褪去了人形的轮廓,就连原本透明不可视的姿态也变得能够被人所看见,银蓝色色泽的水浪加身,充盈似猛兽一般的庞大体阔,如果火灵能够灼烧一切让人焦化,那么此时的落茄便更令人心生寒意与惧意,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本能感。
伴随着一阵震慑心神的吼声响起,紫伏眠等人退居后方只能勉强仰视,落茄双手撕开胸口的波浪,一道深邃无光的通道被一点点打开,但要支撑着通道保持现状就要不断消耗落茄的灵子之力,而她的形态也会因为消耗的灵子之力的多少发生变化。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紫伏眠注意到落茄的形态开始一点点拟人时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当主……那、那是什么?”不仅是霜敷,就连其他鱼贯众也对眼前所见露出了愕然之色。
“那便是我绀翾家族有幸所得的真正力量的具现化,正因为有灵子与司节的存在,不仅是我绀翾家族,乃至整个中心林这片地域才会享有过去的繁华和鼎盛,这才是神之降礼”紫伏眠即使这样说着,但口吻和眼中流露出的却是无限的感慨和悲戚之色,“若是在九年前完成,也不至于到现在只是打开灵巢道都这般危险和艰难。”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灵巢道对灵子来说就像普通的出入通道,不管是何地,它们都能借此穿梭,但现在落茄只是打开并维持已经显得很是吃力了,她的力量……若是再继续削弱下去……”
“果然是因为司节的变故……”霜敷低喃,尾音刚落,从灵巢道内响起一阵如飞虫翅膀拍动的声音,他虚缝眼睛看去,幽暗的灵巢道内闪烁着一些光点,那些光点忽明忽暗,然后光芒越来越壮大,最后似蜜蜂出巢飞窜出来,“好惊人的数量。”
紫伏眠也是第一次见到水灵召唤自己的族人,看着那些形态各异但整体与水灵的感觉几乎没有差异的灵子他的内心好像稍微松口气。
落茄仰头发出鲸落的空灵声,盘旋在天空的灵子此时并未化身拟态,以原本的水族姿态朝着被封印的火灵方向冲击落下,水火交锋原本能够想象到的画面在此时却不复存在,蓝色的水灵与炽热的火灵之力竟然相互交融,火灵的火焰甚至在水灵的体内被分解开来后依然饱满活力十足,而水灵亦成为火焰中心的力量之源,就这样,原本失控的火灵被分解开来后由每一个水灵按捺住得到了暂时了安抚。
“若非亲眼所见,这般怪异的景象就算是在书中也从未被书写下来过,我、我是在做梦吗?”霜敷此时已经完全察觉不到自己脸上伤势的疼痛,一度怀疑自己此时的状态。
“很好,看来情况正在好转”紫伏眠说着渐渐攥紧了拳头,如果情况能够如预期一样一直被按住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当主,她、她的状态,有点奇怪”霜敷不经意抬头看向落茄时因为单眼的缘故他迟疑了片刻,当确定自己所见没错时,他才赶忙一把抓住紫伏眠的手臂提醒道。
被抓疼的紫伏眠还没来得及挣脱,他抬头去,此时的落茄已经显现出完全人形拟态的模样,脸上痛苦支撑的神色让她此时双手开始显示出被瓦解的透明状,可控的巨大水浪失控地往地上倾洒。
“糟了,落茄撑不住了”紫伏眠脸色顿时大变,他看向还未完全被压制下来的火灵,快速沉思后转身对霜敷吩咐,“告诉赤鸢,立刻做好准备。”
“欸?什么?”
“快去!”紫伏眠几乎破音道。
霜敷被吓到,立刻点头跑开。
落茄此时就连最低限度的人形也无法维持,她低头看着一点点流失变成普通水花的身体,僵硬地看向紫伏眠,只一个眼神彼此已经了解对方的意思,她拼尽最后的力量抓紧了灵巢道的缺口边缘,直到身体开始融化变形,她仰头艰难地发出最后鲸音,已经不再具有贯穿之力,凄楚哀落的残音提醒自己的族人自己已经濒临消失。
“落茄!”紫伏眠本以为自己能够忍住,可听闻她的落音还是哽咽出声。
发现落茄即将陨落,被召出的水灵族人立刻从火灵中穿出一部分冲向落茄,它们是被召唤而来,虽然成功从灵巢道来到这里,但与自己穿梭建立的灵巢道不同,若是此时落茄消失,它们来到此处时并未建立属于自己的灵巢道,是否还能回到自己来时的地方亦是未知。
无数水灵族人汇集交融在一起,将落茄残缺的力量收集在一起令她维持在最后的状态,此时压制火灵的力量也再次减少,火灵亦有着再次复燃的苗头。
“果然还是不行吗……”这是紫伏眠自接任绀翾家族当主以来继司节后遭遇到的又一次巨大的危险变故,恐怕,这一次比起司节那次更加糟糕,这是此时紫伏眠唯一的预感,他缓缓抬起右手用力捏住自己僵硬的左边身体,眼中的光芒开始被绝望染色,“这就是神的意思吗?是神,要否决我绀翾家至今的一切努力吗。”
“当主!”赶回来的霜敷一把抓住紫伏眠的手臂,将紫伏眠霎时从恍惚中拉回清醒,霜敷刚张嘴要说话的时候,突觉坏掉的左眼在眼眶中剧烈颤动,震动的力量让霜敷忍不住发出一阵闷哼声,甚至在失去身体控制一瞬用力将紫伏眠的手臂骨头捏得发出骨裂一般的声音。
“呃!”紫伏眠疼得脸部一刹扭曲,恍惚的脑袋此时完全清醒,本想质问的时候,紫伏眠却见霜敷已经疼得跪下来,他连忙一把拉住霜敷,“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