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染与弥彻的交谈持续了大半个下午。
没有虚与委蛇,也没有相互的试探,他们就像是相识多年的友人一样相谈甚欢。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或许蓝染在今日跟随着弥彻的脚步,也是想要质问他为何能够容忍这样的世界,为何能够默认这样的世界。
“我明白,我理应愤怒,我理应憎恶。但只能映照出存在之物的我是无法创造出明日的。所以,蓝染君。请求我吧。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让我见到更为完全的明日。所以请求我吧,只要你开口,我便会将我的一切借给你。”
“然后,请你代替我去愤怒,代替我去憎恶吧。”
但是啊,当这样的回答从弥彻口中吐露而出时,蓝染也就释然了。
于是在这一日之后,蓝染所踏上的那条凄烈的前路,便多了一盏摇曳着的灯火。
“蓝染君不再多待一会儿吗?今晚我们十四番队有宴会哦”
驱散了幻象,重新在队舍之中浮现的弥彻与蓝染此时正在大门口闲聊着————先前的幻象,在十四番队的队舍里构筑出了他们二人交流书法心得的场面。
那是任谁都不会觉得奇怪的景象。毕竟弥彻与蓝染的书法造诣确实都是名声在外的。闲来无事时在街上偶遇,会一时兴起来交流一下二人都擅长的事不是挺合理的吗。
“诶,那还真是不巧啊,晚上我还得准备明天去真央灵术院教学用的素材呢。”
而蓝染则一脸可惜的晃了晃头,表示自己还有些事要忙。
“诶呀呀,真是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呢。那蓝染君先等一下哦。”
闻言,弥彻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转身走回房间,片刻之后又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包回到门口。
“这个,就当做是我的赔礼吧。喜知次鱼的一夜干,烤起来很好吃哦”
“啊,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
“看来你们两个关系确实很好呢。”
已经休息好的荒那妓倚在廊柱旁,饶有兴致的看着弥彻的背影。
大抵是因为在先前的战斗与‘战斗’中得到了满足,现在她心中那混杂着杀意、占有欲与回归欲的情感已经掀不起丝毫的波澜了————作为‘代价’,她左肩上已经勾勒出了一朵艳丽的牡丹。那代表着荒那妓已经将自己许多部分的所有权输给了弥彻。
不过嘛,或许这更符合她的心意也说不定。
想要平息她那躁动的内心,要么是让她吞噬掉弥彻,要么就是她被弥彻彻底折服————考虑到如果她在短时间内完全失去对弥彻的抗争性,恐怕构成她大半身体的弥彻魂魄就会毫无悬念的回归本体,像如今这样玩闹一般的‘厮杀’,大抵是最适合弥彻与荒那妓的相处模式了。
“嗯哼,你就理解为是‘心之友’这种关系也可以哦”
“咦好恶心哦”
带着明显的嫌弃意味,荒那妓撇过头去,似乎是不想看见弥彻一样。
“嘛嘛如何?要去跟我喝一杯吗?权当是今晚宴会的热身了?”
“——走吧!”
一扫先前做作的嫌恶,荒那妓啪的一下跳了起来,趴到弥彻背上。那对荒那妓而言过于巨大的羽织也顺势垂到弥彻的肩上,遮住了荒那妓的身影,看上去就像是从弥彻的肩头伸出了一颗头一样。
“嗨伊嗨伊”
“哦呀?两位队长这么闲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走啊?”
当弥彻背着荒那妓回到那间他常去的居酒屋时,却发现刳屋敷和京乐春水仍坐在桌前。而两人身旁已经摆满了小菜的盘子和空的酒壶。
“刚才啊,似乎有人想要耍赖不付账就跑了啊”
京乐春水一手端着酒杯撑在桌子上,侧过身摇头晃脑的看着弥彻,一脸的恼火。
“可恶,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而他身旁的刳屋敷则是满脸无辜,示意弥彻不如趁现在赶紧跑路。
“啧,明明是大贵族。像你这样的男人,为何气量如此狭小。”
故作不快的咋了咋舌,弥彻放下身后的荒那妓,招呼着她与刚刚在街上碰到的绯道时不知一同入座。
据后者所说,知留耶给他买完眼镜之后,就捧着他送的花一路跑回四番队了。结果他就因为不太认识路,一路闲逛到了现在。
“诶?这位是绯道时不知对吧?这样的孩子真的能喝酒吗?”
打量了一下跟着弥彻一起回来的两人,京乐春水有些困惑的挠了挠头————蛇喰荒那妓他是不担心啦,那女人一眼看过去就像是很能喝的样子。
但绯道时不知这瘦弱,不,应该说是虚弱的小鬼,真的没问题吗?
[大概没问题,神晃哥说过我算是很能喝的类型。]
面对京乐春水的质疑,时不知低着头刷刷刷的在本子上写下这样一句话————这本子和笔也是荒那妓给他买的。说是让他少说些话,顺便学一学字词。他觉得还挺有道理的,也就遵从了。
“诶?神晃?那还真是了不得啊。”
看着时不知写下的话,京乐春水相当惊讶的扬起了头。
天楼神晃作为酒豪的名气,可是丝毫不下于他作为剑豪的。既然被他认可为‘能喝’,那京乐春水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话虽如此,现在还是少喝一点吧。一会儿你还得去四番队接秋子来十四番队参加宴会不是吗?万一被秋子发现你又偷偷喝酒了的话,恐怕今晚不会太好过咯————嘛,虽然一会儿秋子应该也没有余力注意你身上有没有酒味就是了”
弥彻歪着头,独眼穿过世界的阻隔,注视着相映两镜之中被卯之花烈蹂躏着的御神乐知留耶,不由得咧了咧嘴。
“唔”
时不知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是他去接知留耶,也不知道十四番队的宴会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为什么知留耶会没有余力,不过既然弥彻这样说了,那他照做就是了。
“我说啊,你们三个还想聊到什么时候啊?”
而早已跟刳屋敷端着酒壶痛饮起来的荒那妓拉长了声音,相当娇媚的戳了戳弥彻的腰间。
“诶?你们两个居然已经喝上了吗?!”
“嗯?白痴鲑鱼为什么在这里啊?”
当知留耶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四番队队长室里走出来时,却发现时不知正站在走廊的尽头,不知是在等什么。
“唔非道院队长说让我接你去十四番队参加宴会。”
想了想,时不知觉得还是不要用自己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为难看上去已经很累了的知留耶,便开口这样说道。
“诶?宴会?我有点累,就不————呀!白痴鲑鱼你干什么啊!”
——如果秋子说她累了不想走的话,你就抱着她用千反白蛇过来。
回想着弥彻的话语,时不知一脸了然的拉起了知留耶的手,在满脸羞红的少女的尖叫声中甩出了先前弥彻交给他的白色布带。
“啊,这就是青春呢。”
而站在窗旁注视着这一切的卯之花烈含着笑意,这样感叹着,随后关上了窗。
————瀞灵廷·十四番队队舍·食堂————
“那么,为了庆祝蛇喰加入十四番队,干杯!”
食堂那些宽大的餐桌上,各自端端正正的坐着两座火锅,周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材。
所谓定番,就是不受时间的推移而改变的已经确定下来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