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仙君应该没有见过吧。这是我的卍解,由我所支配的镜之世界。”
弥彻抬起手,以流丽八景抵在东仙要的刀柄上,阻止了他下意识的拔刀。
“在这里,有些很麻烦的话题也能安心的聊一聊了呢。很方便对吧,东仙君。”
“您想要说什么。”
沉默许久,东仙要最后还是放开了握刀的手,如此问道。
明明双目失明,但弥彻依旧能够感觉到东仙要那锋利的‘视线’。
[啊简直跟虎埑一样呢,还是说失去双眼反而使得意志更加坚定了呢]
这样思考着,弥彻歪着头问出了这般的问题。
“嗯东仙君,你觉得这世上存在着普世的正义吗?”
“当然。”
毫无迟疑,毫无踌躇,目盲的青年比任何人都坚定的如此回答了弥彻的问题。
他无比坚信这一点,他必须坚信这一点。
如果连他都不再相信‘正义’的存在,那么他的挚友,那个笃信着‘正义与良善’的女子,岂不是连在这世上最后的一点痕迹都不存在了吗。她的生命,她的死亡,岂不是连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
怀揣着这样并不算纯粹的想法,东仙要挺起了胸膛。
[但是,这个问题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的思绪刚刚从东仙要的脑海中蔓延而出,弥彻那轻佻的话语再次流入他的耳中。
“我想也是,那你觉得‘正义’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似乎对于东仙要的回答毫不意外,弥彻抬手在招来两张椅子。他轻飘飘的在东仙要的胸前推了一把,而后者则毫无反抗的跌坐到那柔软且舒适的座椅上。
东仙要本不应当如此狼狈的。
虽然目盲,但他九番队第五席的身份便足以证明这个男人的实力。
真正让他动弹不得的,实际上正是弥彻的话语。
恍惚间,东仙要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张带着讥讽笑容的青年的脸。
那是目不能视的他,日日夜夜在脑海中勾勒出的,杀死他挚友的男人的脸。一张与良善二字背道而驰的,充满着奸邪意味的脸。
“————”
[我是,纲弥代时滩……曾经是你挚友的丈夫的男人。不,现在的话,应该是杀死你挚友的仇人吧。]
那个男人过去的话语,如同毒蛇一般紧紧的缠绕着东仙要。向着他那颗坚信着正义的心中注入了污浊的毒液。
无法回答。
从挚友那里继承来的意志,本应坚信着的义理,本应比任何人都要确信的那个事实。
此刻,完全无法将之编织成话语,自信的吐露出来。
憎恨,愤怒,这样炽烈燃烧着的情感将眼前的人影烧成灰烬,却无法让东仙要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是呢,这样的问题对你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耳边传来了这样平静的声音。
与先前所听到的那种玩世不恭的轻佻声线不同,此刻弥彻的声音宛若无波的湖面,平静到有些令人恐惧。
“那么再换一个问题吧,东仙君。除却从你友人那里继承来的正义,你自己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呢。”
过去,面对自己尚未知晓身份的纲弥代时滩时,东仙要曾扼杀着自己的感情编织出替换了自己本心的话语。那时,他说‘我也想要重视她的愿望,以及她所期望的正义与和平’。
“是吗,您想要知道这种事啊————”
而此刻,面对从未了解过的十四番队队长,东仙要颤抖着用双手遮盖住自己的脸,怒吼着倾述出自己的心愿。
“我想要复仇啊!!!”
即便有可能被就此斩杀,东仙要依旧如此怒吼着。
那是与咆哮相比,更加近似于悲鸣的怒吼。
不,东仙要确实是在哭泣啊。
以最残酷的方式见到了瀞灵廷黑暗的一面的男人,发觉挚友所追求的星光并没有照耀到她身上的男人,切实的哭泣着。
“可以哦,东仙君。”
对此,弥彻双手扶住了东仙要的肩膀,抵住他的额头。
“你的愤怒,你的悲伤,这一切的情感都是正当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否认这一点。”
“你的仇敌,你所怨恨的那个人,纲弥代时滩已经被软禁了。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助你见到他,被没收了斩魄刀的他,绝不会是你的对手。”
“做出了不公判决,偏向贵族的中央四十六室我也可以替你解决。只要你现在点一下头,说出你的想法。这一切,我都可以替你去做到。”
平静的说出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弥彻的目光格外清澈。
“但是啊,贵族的分家死了也就死了,贵族本家不会因此而反省。中央四十六室死了也就死了,总会有人补上空缺的位置。这个尸魂界最后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你所期待的正义也不会真正的实现。这样,可以吗。”
“请告诉我,那个人是如何被软禁的。”
在长久的沉默后回答弥彻的,是东仙要沙哑的声音。
“是春水哦,因为看不惯那个家伙的行为而上报了。嘛,上位贵族当家的要求与五大贵族的分家相比,还是要更有分量的。”
“是京乐队长吗”
从弥彻的口中得知了这样的消息,东仙要沉默的抬起头来。世界虽然残酷却并非无情——这样的事情,他真的还能再次相信吗。
“东仙君应该已经从蓝染君那里听过关于我的事了吧?那你应该也能够理解,你我之间的差别才对。我是没办法改变什么的。即便是见证了无数美景,我也无法自己创造出任何东西。”
“而你不一样,歌匡,你的友人怀抱的理想是足以照亮夜晚的光。你从友人那里继承来的理想,你的意志,正是她所期待的那个星光。”
非道院弥彻双手交叉,堆叠在身前。他注视着因悲愤而颤抖着的东仙要,银灰的独眼之中闪烁着光芒。
东仙要,这个男人的矛盾与决意,在他看来再美丽不过了。所以,稍微帮助他一下也未尝不可————权当是对那个没能救下的,或许能被他称为妹妹的女人的补偿吧。
“啊原来您已经知道了蓝染大人的事了啊”
颤抖着,颤抖着,颤抖着。
并非因为恐惧,并非因为愤怒,并非因为憎恨。
东仙要,怀抱着迷茫,如此诘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