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烟很有耐性地等他发泄完了,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金大人怕是误会了,如今的浮沉阁的确是连一个小小的萧斯都斗不过了。”金卉迟诧异地看着罗烟,一脸地不相信:“开什么玩笑?你们浮沉阁盘踞江宁府,北抗大金,跟南边的宋朝廷也不对付,恨不得满世界地竖敌,你居然告诉我连萧斯区区千八百人都不敢正面迎战?罗烟姑娘,我一只脚都踏上你们的贼船了,你跟我玩这套?”
罗烟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若是三个月前我这么说是不把您当自己人,但如今这么说却是跟您交浅言深了。”
金卉迟看罗烟的表情一点不似作伪,终于信了八九分,心中猜测大概是五国城那一役里,把浮沉阁大部分的身家都投了进去。想来也是,浮沉阁策划了十年的大战,必是孤注一掷的。
唐括普哲带着闻人悦刚出上京就接到了快马传来了密旨。唐括普哲打开密旨看罢,脸上的神色变得很是难看。闻人悦有些不安地问:“候爷,是出什么了吗?”唐括普哲回头递给他一个勉强的笑以示安慰:“没事,我们走吧。”
一辆简易的马车从无归山庄出来,一路向南而去。拉车的白马似乎并不太熟悉这份新工作,将原本并不结实的马车拉得跌跌撞撞。赶车的人跟马一样都是头一回,彼此间用互相看不顺眼默契地对抗着。
车里的惜儿恨铁不成钢地用她空灵的声音抱怨着:“澹台惊梦,你能不能稳着点啊,寒哥哥还病着呢,你说你能干点什么?不管哪件事你都是一桶水不满,半桶水晃荡。赶个车你都能赶得像浪里行舟似的。”
澹台惊梦一边拼命地跟照夜玉狮子维持风中残烛一般的合作关系,一边还要跟车里的惜儿唇枪舌剑一番:“你行,你来啊,别光说不练。”惜儿哪里肯认输,吵架嘛,谁怕谁?
“我要是去赶车,你来照顾寒哥哥吗?你会照顾人吗?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你一个小姑娘嘴怎么那么毒啊?我吃你什么了?”
惜儿正要回嘴,身边的云沁寒微微动了动,睁开了眼。惜儿急忙拧开水袋喂到云沁寒嘴边:“寒哥哥,你觉得好些了吗?”她的声音陡然变得软糯温顺了起来,好像刚才跟澹台惊梦吵架的是另外一个人。
云沁寒就着惜儿的手浅饮了几口清水,喉头的苦涩和灼痛稍稍减轻了些。只是浑身还是像浸在寒风中似的,一阵阵发冷。惜儿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是滚烫得让人心焦。
云沁寒的声音听着有些暗哑发紧:“雪狼王……那头狼呢?”惜儿赶忙解释:“我打发它回古灵山了。寒哥哥,你放心,它以后不会再出现了。我保证。”云沁寒咳了一阵又昏睡了过去。
惜儿不再敢跟澹台惊梦拌嘴,任由澹台惊梦抢白了几句也没回怼。两人不吵了,照夜也乖了不少。安安分分地拉着马车一路向南行。
天色将晚时分,澹台惊梦将马车停在了路边休息。从包袱里取了干粮来吃。惜儿就地捡了些干柴生了个火堆,用随身带的小锅将就着煮了一小锅粥。澹台惊梦闻到香味,馋得直流口水:“小惜儿,给我尝一口吧,表哥饭量小,肯定吃不完。”惜儿白了他一眼:“想得美,寒哥哥吃不完,不是还有我吗?再说了,还有照夜呢,是吧?”她冲着照夜献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气得澹台惊梦都想哭了,这丫头怎么对牲口都比对他这个大活人好。
云沁寒喝完了一小碗粥,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惜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被澹台惊梦抢了话头:“先到宿州,再去浮沉阁。”云沁寒挣着身子坐了起来,浑身的骨头疼得他直皱眉。
惜儿忙伸手扶他,被他拦下:“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突然要去浮沉阁?”
“表哥,出大事了。”他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朝廷派了一整队兵要来灭无归山庄。亏得浮沉阁提前知道了消息,前来报信。我们得赶紧逃命去,再说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门呢,这次真是个好机会。”他说着说着脸上露了喜色,仿佛逃命这件事只是退居其次。出门才是头等的大事。没心没肺到他这个级别也只能说是何信远当年给怀了孕的他娘下药有关系。
云沁寒却跟他没得比。乍闻这个消息尤如晴天霹雳,胸膛内刚换的那颗心蓦地收紧,疼得云沁寒按住了胸口。惜儿真是后悔没拦住澹台惊梦那张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破嘴:“寒哥哥,你别着急,无归山庄现在已是一座空院落。澹台老庄主和赵总管已经先一步离开,不会出事的。”惜儿好言安抚了一阵,云沁寒的情绪才算稳定下来。
“好好赶你的车去。”
澹台惊梦一脸的不情愿:“我还没吃完呢。”惜儿将一个大饼往他怀里一塞:“边吃边赶。”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前行,惜儿挺直了娇小的身子,让云沁寒靠在她身上。云沁寒这些日子与惜儿朝夕相处,倒是渐渐习惯了她这种毫无男女之防的亲密举动。心无杂念地任她摆布。只是这一举动让云沁寒突然想起自己对简纤柔的第一次动情就是在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