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我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怎么可能说算就算。你不必管别的事,只要日日来送药就是。”时冉碧听到她们姐妹走出来的声音抢在她们开门之前躲了起来。
一连几日时冉碧都看到时之墨偷偷摸摸地端药到那间院子里,时以白更是成天不见人影。时冉碧奈不住好奇等到夜深人静时进了院落。院落不大,只有三间石屋。时冉碧小心翼翼地靠近石屋听到一个男人的鼾声。时冉碧想要破门而入抓个现行,让时以白无可辩驳。可她心念才起,嘴已被人捂上,时冉碧的第一个想法是:“不好,被时以白发现了,她会不会杀了我灭口啊?”她从小可没少听祖母说过时以白的母亲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女人。时以白像极了她那个娘,她若是在此时此地杀了自己,一定不会有人知道。
正在时冉碧以为必死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出声。”时冉碧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回转身粉拳轻砸背后的时敛青身上:“你个死丫头,敢吓你亲姐,找打呢吧。”时敛青笑着握了时冉碧的手:“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时冉碧指了指里面,放低了声音:“你听,里面有男人的声音。”时冉碧将这几日跟踪时之墨的事跟时敛青说了,时敛青拔腿就往里走,被时冉碧一把拉住:“你干嘛?”时敛青神色一正:“姐姐是怀疑八妹和九妹,既然如此那就进去探个究竟,若是她们真做了什么不轨之事自有父亲处置。若是没有,姐姐也不必这么辛苦地跑来跑去。她们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这样无端猜测怀疑对她们闺名有损。不管怎么样,她们总归还是我们的妹妹。”时冉碧神色有些为难,但看着时敛青一脸正气的样子,胆气也壮了一些,跟着时敛青进了石屋。
石屋内只有一张简陋的石床,一盏昏黄的油灯忽明忽灭。开门的声音惊醒了里面的人,鼾声骤停,床上的人一骨碌爬起来,惊问一声:“什么人?”那是个十五六的男孩子,身量已长出chéngrén的样子,但面貌还是有些稚嫩。
时敛青拨亮了油灯,坐在了桌前,将剑拍在了桌上审起了那个半大的孩子。
第二日时卓铭和付氏刚刚起床,时冉碧和时敛青就出现在了他们卧房外。付氏在时卓铭所有的妻妾里她是年纪最长的,也是姿色最平庸的,却偏偏是最得宠的。她简单梳了个妆容伺候时卓铭洗漱。时敛青没等父亲发问就将昨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父亲说明,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丝毫隐瞒,连时冉碧偷偷跟踪的事也说得一清二楚。时冉碧一颗心在胸膛里狂跳,生怕父亲连她一起追究。可是时卓铭显然并没有心情跟她计较。一张脸阴沉得吓人。
他无论如何也不管想,平日里温顺恭谨的以白、之墨两个女儿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时卓铭气得浑身发抖:“她们这是活腻了吗?”时家是江湖中正道中人,可是他的女儿却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求取武功秘笈此为一气;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囚禁一个男人,若是传出去,他们时家家风何在,颜面何存?此为二气,这两个女儿不知天高地厚,此举同时得罪了江湖中最负盛名的无归山庄,江北最有势力的金玉堂,若是云沁寒病死在那间石屋里,他们时家将会大祸临头,此为三气。付氏对时卓铭心中的想法了然如胸,她轻轻拉了拉时卓铭的衣袖:“家主,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如何挽救,您生气也无济于事,不是吗?”时卓铭看着付氏长长叹了一声,语气明显缓和了些:“你想说什么?”付氏双手拢进袖里沉吟道:“若是以白、之墨在云公子面前露了脸,那就只能弃卒保帅,将她们交给无归山庄处置。澹台老庄主与家主素有交情又是慈悲长者,想必不会过分为难两个孩子。若是没有露过脸,那就更好办了。家主带着未染去将云公子救出来,就说是从金兵手里救的。咱们家非但没祸还会跟无归山庄、金玉堂主交好。只是这样一来,那个孩子……给他点钱,让他带着家人去江南吧。”
时卓铭立刻命人将时以白和时之墨带来,两人皆矢口否认,时卓铭一通恫吓,时之墨才率先吐露实情。时卓铭依着付氏的话问二人是否在云沁寒面前露过脸时,时以白扯了父亲的衣摆:“他一直病得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有睁开过眼睛。既然父亲已经知道了,何不帮女儿一把,他需要一个好大夫。只要病势好转一定会把流风回雪剑的剑法写出来的。您不是一直恼恨龙焕绫压着弟弟一头吗?只要我们时家学会流风回雪剑,以弟弟的资质不是很快就能将我们时家发扬光大吗?父亲,父亲,您再好好想想。”时卓铭的心动摇了。他的未染那样出类拔萃,若是有了回风流雪剑法……他抬头看了看付氏,付氏的眉眼低垂,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多年同床共枕,时卓铭从付氏的脸上看出了时以白的主意非但无用而且可笑。
时敛青怒极反笑:“这样卑鄙的事情亏你想得出来。”
“五姐说得不错,如此卑鄙行径实在可耻。”时未染掀帘进来,向着时卓铭和付氏先施了一礼。付氏起身回了半礼。时未染走到时卓铭身边:“父亲,儿子的未来自有机缘,不必八姐费心。就算得到了流风回雪剑,我也绝不会看一眼,不会听半句。父亲,我们是武林正道中人,道义不是比武功更重要吗?”时以白还想再说,时卓铭一个耳光落到她脸上:“不肖的东西,还有脸说。”
云沁寒醒来的时候又看到了万子善那张慈眉善目的脸,重新活过来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但云沁寒露出的却是满脸的失望。一旁的澹台若谷看到他这副神情比他更失望:“寒儿……”若不是看他病得很重,刚刚苏醒,澹台若谷真想好好教训教训他。
因为云沁寒病体不宜旅途劳顿,所以要在时家住些日子,时卓铭已经将救命之恩的牌打了出去。接着就让时敛青过来照顾云沁寒,就算得不到回风流雪剑的剑法,但是这股东风也不能白白地刮过他们时家的地皮,一点好处也不给他们留下。时敛青却不太理解父母这份“良苦用心”,只是偶尔过来做做样子,省得被母亲念叨。她不上心有人却有人很是上心,时以白避开父亲的耳目,特意做了甜汤送了过来。只是她刚刚开口,云沁寒的目光就冷冽地向她扫了过来,但只是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便垂了眸,客气地赶她出去。
澹台若谷父女和万子善都在,时以白虽心有不甘也只好退了出来。澹台轻羽等到与云沁寒独处的时候试探着问:“时家这几位姑娘个个如花似玉。那位五姑娘性情爽直,这位八姑娘温婉可人,寒儿觉得呢?”云沁寒敷衍地笑了笑,并不作答。
澹台轻羽见儿子没有反对,就在时以白再一次来看望云沁寒时刻意避开。时以白端了汤送到云沁寒眼前,云沁寒冷冷地抬眸盯着时以白:“时姑娘如此契而不舍,难道还要再把我囚禁一次吗?”时以白的脸刷地白了一白,想要否认但云沁寒的话堵了回去:“我不拆穿你们时家的谎言只是不想多生事端,但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
自那日云沁寒把话挑明,时以白再也没有出现过。澹台轻羽满心愁绪,信步而行被一股檀香吸引走到一处格外清静的小院。小院里没有种任何花草,只有一畦郁郁葱葱的菜地。菜地后是一间简陋又不失雅致的静室。静室的正前方挂着一副画像,享受着案上袅袅的香火和新鲜的供果。
澹台轻羽早就听说时家有位妾室因为偶得一梦而为时家生下了唯一的男丁,所以长年供奉着一位梦中仙。以报赐子之恩。澹台轻羽猜想着这画中所绘的定是那位传说中的梦中仙了,她一时好奇走上前细看,一看之下,心绪更加烦乱,那画中所绘之人越看越像她的大师兄澹台融羽。
趁着小院没人,澹台轻羽快步退了出来,只是那副澹台融羽的画像总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终于忍不住再一次走进那座小院。这一次她终于见到了小院的主人。她的眉眼口鼻都不算怎么出众,可是凑在一起偏偏就浑然天成,连岁月留给她的细纹都带着柔和的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