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杀神(1 / 2)

天光刚刚天亮,暑气退尽的晨风里带着丝丝寒意。一只白鸽飞进院中,优雅地在庭院里走来走去,咕咕咕地叫着。洛恒天听到叫声取了鸽腿上的传信,展开一看,脸色微微变了变。一刻不敢耽搁地送到了金卉迟手上。

金卉迟将信打开看完,平静地坐了下来,手指在桌上轻扣,敲出了马蹄声。信是浮沉阁传来的,云沁寒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泰安白云山附近。那是泰安猛安萧离的地盘。他也的确曾觊觎照夜。金卉迟冷笑一声:“敬酒已经给他吃过了还不满足,非要尝尝罚酒的滋味。”叶沫尔看过金卉迟扔在桌上的信,似有意似无意地扫了一眼站在门边一声不响,像个雕刻似的宁可清。

一日一夜后,金卉迟一行人已经出现在白云山下。耿大力一早接到金卉迟的信早已候在路边,见他们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到立刻迎了上去,见面的第一句话却让金卉迟立刻跟他翻了脸。

“他毕竟是官,咱们是民,没有十成的把握还是不要轻易开罪他的好。”夜孤灯闻言在后面微微低了低头,隐藏了轻蔑的笑意。金卉迟瞪视着耿大力:“大哥的意思是我开罪不起那一个小小的猛安?”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二弟,我只是觉得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而且你不是常说,贫不与富争,民不与官斗吗?”

“那大哥等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来阻止我吗?还有,什么叫‘没有弄清楚’?难道非要他亲自来告诉你,是他抓了我们的三弟还是要他亲自把三弟的尸首摆到你面前?”

耿大力还想再解释,金卉迟扔下一句:“害怕就躲远一点。”已经掉转了马头,向泰安去了。耿大力皱了皱眉还是拍马跟了上来。

萧离的兵营驻扎在泰安城外十里,那一次在一起喝完酒,耶律华书对萧离的评价是:“此人悍勇,那是做给别人看的,真材实料嘛还是有一些的,不过正是因为他那些真材实料才暴露了他的弱点。他是个十成十的胆小鬼。”

“嗯,还看出什么了?”

“胆小本来应该是一种弱点,但是此人真正厉害的地方也就在他的胆小。因为他的防御会十分严密。你在他面前提过他母亲住在白云山。我敢跟你打一百两金子的赌,他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的老母亲换地方住。而且八成会带在身边。”

“切……!,我说说而已,祸不及妻儿老弱,他要敢得罪我,我直接打上门去。”

耶律华书是根官场老油条。官场上那些人,那些事没什么能逃出他的法眼。金卉迟一看萧离兵营的防御就已经确定了耶律华书的推断。若是硬闯,来个一两万人或许还有机会。金卉迟掉转马头就往回走,夜无眠迟疑地问:“二堂主,咱们不救三堂主了吗?”金卉迟狡黠地一笑:“去修封拜帖再来。”夜无眠:“……”

外壳越硬的东西,里面的软弱越是不堪一击。譬如乌龟。金卉迟果然很认真地亲手写了封拜帖,语气客气有礼,用词也很妥贴,连运笔都温和婉约,倒十足像是前来访友的。叶沫尔从金卉迟手底下将刚刚完成的拜帖抽了出来:“你这是打算一个人去?”金卉迟笑了笑:“我是去吃人的,不是被人吃的。当然不会一个人去,但去的人多了或是去的人太强了反而橇不开乌龟壳。所以还需要劳烦义父。”叶沫尔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金卉迟策马徐行,身前有一牵马老仆,那老仆一副老眼昏花看不清楚路的样子,手上脸上有不少的老人斑,皮肤也干瘪得不成样子。金卉迟不时地冲着老仆的后背瞄上几眼,他这位义父的易容术还真是出神入化,连举止动作都十分配套。

萧离拿到金卉迟的拜帖时,心中惴惴不安地望着端木义求助。他劫掳了云沁寒,自然做贼心虚,可若是躲着不见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个金卉迟可不是普通的商贾,他不只与安南候世子有往来,跟朝廷多位大员也有交情。那个云沁寒更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无归山庄的后人。若是事情传了出去……那些江湖人都是高来高去,以一敌百的。我真是后悔,当初就不该听你的。现在没吃到羊肉反倒惹得一身骚。”

端木义谄媚地笑着:“将军稍安勿躁,他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那我们就大大方方地见他一见。而且就在这军营里见他。”

“端木先生,你是说……”萧离惊惧地看着端木义,一只手做了个向下劈砍的动作。端木义躬身拱手:“将军高明。”

两人计划妥当,摆好阵势等鱼上钩。尤其是听回报说金卉迟只带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仆时,萧离更是摩拳擦掌,喜不自胜。而一向胸有成竹的端木义却吩咐手下加强戒备。

金卉迟显然对他们约在军营见面没有表现出任何芥蒂,只带着一名老仆一匹马欣然前来。萧离亲自出迎,带着一副有朋自远方来的喜悦面具将金卉迟迎了进来。只是刚进门的时候端木义向萧离手下一名谋克使了个眼色,那名谋克手一扬,手下兵士齐声发出震雷似的一喊。叶沫尔装成的老仆“哎哟”一声吓得栽倒,半天爬不起来。端木义连忙拦在金卉迟与“老仆”中间,假装伸手去扶,实则暗探虚实。金卉迟对叶沫尔的易容术颇有信心,只顾着跟萧离攀谈,连一眼也没有看过来。端木易将“老仆”扶了起来,心中疑云更甚。这个“老仆”货真价实的老,但是金卉迟怎么说也是江北一个大人物,出门竟然只带了这么个老仆人,无论如何都不合常理。

金卉迟与萧离相谈甚欢一路往中帐走,突然一缕破空之声,一枝离弦羽箭朝着那叶沫尔头上射了过来,金卉迟余光瞟了一眼端木义,脸上虽仍保持着笑容,手心却攥出了汗。这明显又是端木义的试探,叶沫尔若是不躲不挡受了这一箭立时就有性命之忧,若是躲了或是挡了立刻就会暴露他们此来的目的。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而且要在瞬息间做出决定更是难上加难。端木义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叶沫尔身上,像是期待又像是防备着他的任何一个举动。

中帐内刀斧手已经准备妥当,只要引进帐中不管他金卉迟的来意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反正他们今天是无论如何都出不了这军营了,萧离实在不明白端木义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难道非要在帐外,朗朗乾坤下动手才满意吗?若是不小心漏网让他们跑掉了,岂不是又会有麻烦找上门?

萧离恶狠狠地瞪了端木义一眼,就在这个空档,叶沫尔假装脚下一绊,一个跟头栽倒,羽箭擦着他的后颈射了个空。端木义的眉头重新凝起。萧离已经迫不及待地把金卉迟迎进了帐内。他害怕得恨不得立刻将金卉迟主仆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