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卉迟摆了摆手:“我三弟饮食清淡,不食辛辣,不食油腻,不可味道浓重,亦不可寡淡无味。”他看似向顾昭说,眼睛却一直看着简纤柔,分明在说:“你可记住了,要小心伺候我家三弟。”云沁寒白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那么难伺候了?”
耿大力笑着打圆场:“是,我家三弟一点儿也不难伺候,只不过要大哥亲自伺候。顾副帮主,可否借你们厨房一用?”顾昭唤了一个仆妇来带耿大力去厨房。
很快一桌美味就上了桌,但是只有云沁寒跟前的那一碗琼浆燕窝是耿大力的手笔,他如今已是金玉堂的大堂主,寻常人是没资格尝到他的手艺的。这顿饭吃下来,简纤柔简直味同嚼蜡。倒不是马帮的厨师手艺不好,而是金卉迟故意让她有这样的感觉。他倒是礼貌客气,也没说什么过激的言词,但那作派分明是向她透露一个信息:离我家三弟远一些。云沁寒实在看不下去用眼光阻止金卉迟无果,只得沉声叫了一声:“二哥!”金卉迟腆着脸冲他一笑,夹了块儿嫩笋到他面前:“你最喜欢吃的。尝尝看。”
封九歌不在马帮,是因为他此刻正带足了人马与黑龙寨的老大外号黑瞎子的对峙着。年近四旬的封九歌相貌虽不算很出众,但胜在长身玉立,肩正背直,尤其跟对面这位名副其实的“黑瞎子”一比简直就是美男子了。
黑瞎子瞪着独眼坐在一方大石上怒骂:“封老九,你还是人吗?你马帮吃香喝辣的时候我们兄弟正餐风露宿,你凭什么还要克扣我们的买路钱?哦,你说一别人不能说二,你当自己天皇老子吗?老子今天把话给你摞这儿了,老子的黑龙寨那是老天不敢管,皇帝靠边站。你封老九连根毛都不算。”
封九歌骑在高头大马上轻笑道:“黑瞎子,我们马帮做的是正当营生凭什么要平白无故地分你一杯羹呢?你还别跟我穷横,我告诉你,惹急了,我封九歌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大家拉开了架式干一场,谁怕谁啊?”
“来啊,来啊……”两边的小喽啰们也跟着叫嚣起来,战事如箭上弦,一触即发。而就在这最紧张的时刻,远处一骑如风奔至封九歌面前:“禀帮主,总盟主到了。”封九歌二话不说,掉转马头喝一声“走”群架也不打了,掉头便走。黑瞎子方的人马一阵尖叫起哄,封九歌身边一人气不过:“帮主,就这么走了,我们的面子往哪儿放啊?”封九歌没好气地道:“揣兜里。”
一顿饭吃完,顾昭安排了简纤柔和老秦去客房休息。封九歌才风尘仆仆地一边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尘土一边往里走,还在院中便大笑着喊话:“让盟主久候可真是让我老九无地自容了。”金卉迟轻笑一声翘起了二郎腿,一点儿起身的意思都没有。稳稳当当地坐着等封九歌进来行了礼才起身亲手端了杯茶给他:“刚从外面回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再说话。”封九歌看似有些放荡不羁却恭敬地双手接过牛饮了一大口,金卉迟挥了挥手:“坐下说。”封九歌这才坐到客位上向耿大力与云沁寒抱拳:“大堂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这位公子是……不会是传闻中那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三堂主吧。”金卉迟点头:“九哥眼力就是好。”二人都向封九歌回了半礼。
金卉迟端了杯茶在手:“听说你刚才又跑去跟黑瞎子叫阵了?”封九歌气愤填膺地道:“是啊,这黑瞎子太不像话了,月月都要我们马帮给他们送钱,不送就瞎捣乱真是太不要脸了。盟主您说,哪有这样的,我们兄弟辛辛苦苦赚的钱凭什么要白养着他呢?这整个就是一土匪嘛。”
金卉迟不动声色:“他本来就是一土匪啊。”封九歌一怔,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生无可恋了。金卉迟呷了口茶:“九哥啊,他每月跟你要多少钱?”封九歌掐指算了算:“倒不一定,有时多有时少,不过一年下来也有五六百两。”
金卉迟嗯了一声:“你就没想过收他入帮,这样岂不是对双方都有利?”封九歌面露难色,金卉迟生意场上老手自然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你放心,这天下的生意是做不完的,你给他机会,他帮你赚钱,你马帮平日只做买卖马的生意,难道就没想过用你的马运货?”封九歌眉头一拧:“这……如果我们要运货岂不是在跟镖局抢生意?虽然咱们江北六帮如今势大,那些小镖局不敢怎么样,可是这样一来咱们就难免要跟那些小镖局结梁子。”金卉迟抬头止住封九歌的话:“九哥放心,镖局走的是轻巧贵重之物,而咱们马帮走的是沉重又不是很值钱的货物。大家各行其事并不冲突。漕帮就是运货的,你可见哪家镖局找上门来闹事了。或是真有那么几个不懂事的,也不打紧,可以让丐帮去找找他的晦气。我不断人活路,别人也休想拦咱们的财路。”封九歌听得目瞪口呆:“盟主,您是不是真像大家传的那样,是财神爷转世啊?”金卉迟早就听惯了奉承话并不太放心上。封九歌的脸又拉长了:“可是这黑瞎子……我就怕他油盐不进。”金卉迟干脆大包大揽了:“这件事我帮你跟他去谈。而且你放心,你马帮每年几十万两银子的进帐,他居然只跟你要个五六百两,想来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封九歌:“呃……盟主睿智。”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三弟的马丢了……”金卉迟话没说完封九歌立马很上道地接了话:“我前两日正得了一匹好马现在就可以带盟主去看看。”金卉迟摆手:“我就不去了,你带我三弟去看,老大跟我走一趟黑龙寨,今日就把这个事情给敲定了,省得你晚上睡不着觉。”封九歌难掩欣喜,奉承的话连珠炮似的往外冒。
金卉迟听得有些烦,急忙打断他的话:“我三弟他身子不大好,还要劳烦九哥在我们回来之前多加照应。”他吩咐完封九歌还是觉得不太放心转身向夜孤灯使了个眼色,夜孤灯立刻懂了他没出口的吩咐:“别让那女人来勾搭我三弟,否则我拿你是问。”夜孤灯这一路上也算看明白了,他家主子是特别不喜欢,啊不,应该是特别讨厌这个简姑娘。夜孤灯心领神会地抛回给主子一个:“包在我身上”的眼神。